
小岛
当他说要回老家再也不回来时,麦子就知道,所谓的模糊的情谊,已划下了薄凉的句号。
那天他最后一次来麦子的小店吃饭。那是个很冷的天气,北风呼啸着,远远地听到高压线呜呜地响着,象狗哭似的,今天挺冷的,她想早点打烊关门,她穿上厚棉衣,围上围巾,刚想放卷帘门时,他来了,戴着棉帽,围得很严实。
“吃点啥?只有面条、馄饨了!”
“那就来一大碗三鲜馄饨吧!”他搓搓手,顺手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
她只好再重新脱掉外衣,扎上围裙,把冰箱中早就包好的馄饨、切好的香菜沫,自己调制的辣椒粉、孜然粉端出来,打开燃气炉,把开水倒进半炒勺,水立刻欢快地响起来,一会就沸腾起来,随手抓了一把,估摸着有三十多个馄饨,下到锅里,麦子包的馄饨皮薄馅多,卷成花朵似的馄饨,很快地浮了上来,隐隐地看到里面绿生生的韭菜,黄黄的碎鸡蛋。
麦子想了想,铰开了袋新的虾皮,捏了一大撮子,薅了一大块紫菜放到大碗里,用笊篱把馄饨捞起来,又浇了一大瓢汤,抓了一大把绿生生的香菜沫,倒了几滴麻油,她把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他面前,他笑着说,真香啊,吃一辈子不嫌有絮的。
洒上孜然粉,倒点醋,舀一下子辣椒粉,红呼呼地一搅合,就稀溜溜地吃起来。
他来到这个小城的一家企业做管理,快一年了,自第一天他偶然来到这儿吃馄饨,就基本上常在这儿吃饭,偶尔不来,麦子也知道,他回老家了,他出差了,因之前他来时总会对麦子说,明日的行踪,抱歉,不来吃饭了。
他有时会长时间地看着麦子来回地忙活,或替端个盘子碗的,默默地坐着,看麦子手翻花似的包馄饨。
他常会多给麦子馄饨钱,麦子都要追出去塞给他,来来去去的,麦子心里亮堂的呢,公平做买卖,你来吃饭,我高兴,一视同仁嘛。
麦子对谁都是笑容满面的,她不想因这么个小店让人说这道那的。
只有一次,他买了一条围巾要送给麦子,那是一条淡米色的羊绒围巾,他说适合麦子,会衬得麦子的肤色很好看。麦子冰着脸拒绝了,嘛呀?只记得他的脸色很难看,讪讪地装起围巾,就走了。
后来有过一段时间没来,再来时得知他要回老家工作了,在外漂泊够了。
麦子知道,他暂且在这儿工作,如居小岛,隔海相望的遥远的家,才是他心里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