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PK大奖赛”】狩猎(散文)
一九六七年我在一所中学读书,因为当时的特殊原因学校停课了,我就缠着同我非常要好的一个农村同学的大哥,让他带上我跟他一块去打猎。
第一次跟着他打猎印象特别深刻。
一日清晨,约摸五点来钟我就跟着同学的大哥上路了,当时雾岚很浓厚,我俩在崎岖的小路上摸索着朝山上爬去。他走在前面速度很快,我紧紧地跟着他,风呼呼地响着,偶尔夹杂着几声野物的怪叫,吓得我浑身直打寒颤。这时,他嘘了一声说:“小心,前面有熊!”便立刻停下了步,我赶忙蹲下身来四处瞅,却不见熊的影子,他就指给我看,透过渐渐变薄的雾岚,只见百余步开外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缓缓挪动着,我说:“凑近些再打吧。”他说:“你不懂,打熊得隔条深沟,打不着它也伤不了人的。”
他就领着我在山腰上横走,转过一个湾谷登上了一个坡坎,此时天已亮了,隔着四五十米宽的一条深沟可看见熊脖颈上的一圈儿白毛,那熊一副憨态,直立起来瞅着我们,他笑道:“今儿运气好,这熊稳拿!”就瞄准那熊放了一枪。随着枪声一响,那熊猛地一僵,便重重地摔倒了。我高喊:“打上啦!打上啦!”他以极快的速度又瞄着那熊,我催着他:“都打死了,我们快过去吧。”他摇头说:“这熊见了枪不跑,准是个老家伙了,会装死。”话音刚落,那熊便忽地爬了起来,朝我们噢噢直叫,示威似的,我便有些后怕了,辛亏他有经验,没有贸然过去。他接着又放了一枪,那熊又是一个跟斗栽倒了,我又喊:“打上啦!打上啦!”不想那熊怪叫一声,一跃而起,怒气冲冲地拔草,拔了草又拔灌木,片刻工夫就将它的周围变成了不毛之地,最后它竟然抱住一棵胳膊般粗的小黄松,一撅两段,抄起上半段朝我们飞舞而来,我惊得浑身直打哆嗦,他也吓傻了,呆呆地忘了放枪,只是有沟隔着,那熊无可奈何,一声连一声地朝天吼叫着。
他再也不打了,说:“狗熊认人,打不死,下回碰上了,准把我俩撕成肉片的。”我说:“那就打死它。”他摇头道:“打不死的,它皮厚毛老,连挨两枪还没伤着劲,燥性子了。”我要他的枪,说:“我来打!”他抱了枪不肯给,正争着,那狗熊一溜烟逃跑了。
最危险的有两次,也是在猎熊的过程中发生的。
一次是我俩在大年山转悠了一天没找到猎物,同学的大哥便将枪膛里子弹卸掉让我背上,颓丧而归。不料在下山时与一只狗熊突然遭遇,因为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我俩都愣住了。近在咫尺的狗熊突然站立起来,伸出两只前臂,他下意识地一手去阻挡,一手去狗熊的前胸给它挠痒痒,狗熊被他挠舒服了,竟仰躺下去,让他继续挠。我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两腿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同学的大哥一边小心翼翼地伺候这个主,一边思谋脱身之计。久想无着,急得汗流浃背。忽然,他发现这只狗熊是雄性,两个很大的睾丸垂在小腹,这个发现使他非常激动。他用一只手继续给狗熊挠痒痒,另一只手轻轻解下自己的腰带。那腰带是帆布条做的,很长且又很牢。他挠到狗熊的小腹时,便用腰带拴住它的睾丸,然后将腰带的另一头拴在身旁的一棵松树上。完成了这一切并确信万无一失之后,他先偏了一下头,示意我跑,便突然起身,我撒开两腿与他飞一般逃下山去。直到第二天,他才端了装满子弹的猎枪带上我去看那只狗熊,只见它已经奄奄一息了。
自然这次历险我们收获了一只狗熊。
另一次是我俩到了大年山一个地方,同学的大哥看到草坪上几堆动物的粪便,说这里有狗熊,就让我藏到一条沟的对面去,还指着身边一棵大树说:“我要爬到树上,等狗熊上树时朝下打,万无一失。我就按他说的过了沟藏起来了。隔着一条沟不到五十米,清楚地看见他把猎枪背到背上缓缓地朝树上爬。没想到,快要爬到树冠时,忽见一只狗熊蹲在他的头顶,他欲取背上的枪,却腾不出手来;更要命的是,树下还来了一只狗熊往树上爬。我想,今天玩完了,只好看着他等死了。只见他脚下的那只狗熊咆哮着爬上去,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掌猛拍他的后背,竟将他子弹上膛的枪弄响了,打中了他头顶上的那只狗熊。脚下的这只被枪声惊吓,便滚下树去,一逃了之。
有惊无险,同学的大哥死里逃生不说,我俩还有了意外的收获。
还有一次,一个养蜂人对同学的大哥说,他的蜂巢被一只狗熊发现了,常跑来吃蜜,求他把那只狗熊打死了,再不要遭害他。对狗熊来说,蜂蜜是上等美食,却苦了养蜂人,眼看一年的辛苦就要化为泡影。同学的大哥就叫上我在养蜂人的蜂巢处“守株待兔”。等了几天,也未见狗熊再来,我俩就在正午的太阳下睡着了。正迷糊时,忽觉有毛茸茸的东西在身上蹭动,睁眼一看,原来是狗熊的两只眼睛让蜂蜜给糊住了,同学的大哥便操起枪打倒了它。
他一边剥狗熊的皮,一边得意地对我和养蜂人说:“这只狗熊又大又肥实,吃不了,熊皮熊肉能卖个好价钱,我给剥皮。”谁料到,正在剥皮时那只狗熊却忽然活过来了,给了旁边正在观看的养蜂人一个大嘴巴后,竟然拖着被剥了一半的皮子逃之夭夭了。养蜂人被打伤了半边脸,治好后一半白一半红,我当时离剥皮狗熊较远些,因而毫发无损,可还是感到很后怕。我问同学的大哥:“剥了半拉皮,狗熊还能活吗?”他说:“要是从头上先剥,肯定活不了,我是从后腿先剥的,估计它还能活过来。”我似信非信,总想在后来的打猎中碰到那只狗熊,但一直没能如愿。
有了这四次猎熊的遭遇,我就对同学的大哥说:“再甭打猎了,太危险了。”可他说:“我命大,野物降不住我,只有我降得住它,你怕啥?”我就跟着他早出晚归,继续去干这冒险的活路。只是后来再也没有遇险,但奇遇却还是有的。
有一次,我俩在大年山上见到了一只后肢受伤无法行动却能装死捕住老鹰的大灰狼。我俩坐在一个山梁上缓口气,突然看见一只大灰狼仰躺在山洼的一块空地上,一动不动,以为是一只死狼了。一只老鹰在天空中盘旋多时,确信那是只死狼之后,便俯冲下来,去啄食它的肉,狼突然用两条前腿将老鹰抱住,同时张大嘴巴将它叼住,那只老鹰就成了它的美餐。他说:“看来这只残废的大灰狼非常狡猾,可能一直就是靠这种伎俩活下来的。”
另有一次,我俩空手而归,看见一片草地上一条菜花蛇缓缓地去缠一只小黄猫,而小黄猫并不紧张,就在菜花蛇即将缠住小黄猫的时候,它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憋住气,让肚子鼓得溜圆的。待蛇一圈一圈将它紧紧缠住后,它便突然把气全部吐出来,使蛇圈从它突然变细的腰身上滚落下去。那蛇不服,又去缠猫,猫又以同法对付。如此反复多次,蛇终于精疲力尽,成了猫的美食。同学的大哥对我说:“看见了吧,动物之间有时候比的不一定是尖牙利爪,还要看谁的脑瓜子聪明。”这是我俩狩猎中的一个小插曲,倒也觉得很有趣。
时光荏苒,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虽然很多过往的事情已经模糊不清了,可当年跟着他狩猎时的奇遇清晰如左,用文字记录下来,告诉现今没有狩猎体验的人们,就当做奇闻异事开开眼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