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影文学剧本】荼蘼花开
1.【黑屏】
黑色衬底:荼蘼花开(片名)
黑色衬底:编剧
导演
黑色衬底:
现代残疾人所困惑的不是生活的艰难,而是灵魂的挣扎,是与
残缺命运最顽强的抗争!
(淡出)
男声(O.S):一个人做了错事或坏事,也许可以逃过别人的眼睛,甚至逃避法律的制裁。但他却逃不脱良知的谴责,甩不掉良心的债务,心灵里照不进阳光……
(淡入)
2.茶山镇童星舞蹈培训班日内
练功房,墙体大反光镜里,一群六七岁的小女孩在学习拉丁舞;
在老师的指导下,孩子们进行基本功“开、绷、直、立”训练;
老师:袁嘉欣小朋友,你出来给小伙伴们做律动示范;
嘉欣向前三步定位,身体垂直站立、两脚自然左右打开;
老师:好,听音乐,开始。
音乐声中,嘉欣左腿踏下时脚跟用力踩地,带动膝部超伸,双臂在身体两旁打开,腰胯向左前、右前转动……
老师:停,很好,现在大家跟着袁嘉欣一起跳,注意掌握好要领。
孩子们立马做好了预备动作;
老师:准备,音乐起——开始。
孩子们整齐划一的“律动”……
3.茶山镇郊公路上日外
黄昏景。地平线,夕阳渐沉。
(俯瞰)茶山镇全貌:鳞次栉比的楼房,宽阔纵横的街道,闪烁的大小萤虹招牌、广告,工厂、楼盘、超市、广场;
字幕:1995年夏东莞茶山
环镇公路。
阿坤(袁德坤)骑自行车载女儿嘉欣悠然行进;身后,一辆“东风”货车同向驶来。
匀速踩踏自行车的双脚;(升)阿坤强健的身板,脖子上挂着红线玉观音吊坠。
嘉欣坐在自行车前三角架横杠上,嘴巴里还在叨念“律动”的节拍:蹦喳喳喳,蹦喳喳喳……
路边,交通警示牌标明:前方岔道入口,请注意安全!
阿坤悠然地踩踏着自行车,自行车前车轮钢丝旋转;(叠化)
“东风”大货车渐近;(叠化)
岔道口,一辆摩托车灯闪烁,由远即近;(叠化)
交通警示牌;(叠化)
阿坤潇洒的骑车,自行车前后车轮和交替踩踏的双脚;(叠化)
“东风”大货车渐近;(叠化)
岔道口,摩托渐近,车灯刺眼;(叠化)
交通警示牌;(叠化)
自行车前后车轮和交替踩踏的双脚;(叠化)
“东风”大货车渐近;(叠化)
岔道口,摩托临近,车灯耀眼。(叠化)
交通警示牌。(叠化/高速)
岔道口,摩托车疾速冲上公路,失措地撞向自行车,灯光白炽炫晕。
“东风”货车急速渐近的车头交错着尖锐的刹车声和金属的撞击声。
“东风”大货车歪斜刹停在公路上,驾驶室门开,司机林泽华和送货员王波跳下车,惊恐地查看……
“东风”右后车轮下,阿坤肩胸被压在车轮下。
自行车倒在“东风”右后车轮前侧,后车轮依然旋转;
嘉欣右腿绞进前轮钢丝里折弯变形,左脚也翻转着,陷入昏迷一动不动;
肇事的摩托车横倒在岔路口左侧,前后轮还在旋转;
戴头盔的摩托车手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压在车轮下的男人,不知所措。
林泽华匆忙上前,伸手小心地挪开自行车,想先救倒在自行车上的嘉欣;
王波边查看压在车轮下的阿坤,边大声喊道:泽华,还不快去找电话打110报警……
摩托车手浑身颤抖地迟疑着四顾眼前的惨状,惊惶失措地转身去扶起摩托车,快速逃离;
摩托车引擎声中,王波猛然醒悟,大喊:家华,不能让他走,拦下他,他是肇事者……
林泽华刚好一手提着自行车,一手抱着嘉欣,无法松手,眼睁睁看着摩托车疾速远去,从公路上进入前方岔道消失……(出画)
林泽华刚把嘉欣和自行车轮分离开,嘉欣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恐惧而尖利地叫喊着“爸爸……我爸爸……”;
小女孩凄惨的哭号声中,(镜头摇升)黄昏惨淡,夕阳如血……(渐隐)
男声(O.S):当这个男人抱起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的那一刻,命运就注定把我的罪孽转嫁给他去承担了……我真的不想逃逸,但我必须逃逸,因为我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4.茶山镇人民医院夜外•内
渐显。
灯光景:红十字(拉)医院标牌(拉)医院门诊大楼门面大景;
刺耳的120警报声中,120急救车驶入门诊楼大门雨塔;
医护人员将嘉欣抬放在两部急救车上,快速向急救室推行;
(跟拍运动镜头)戴着氧气面罩的嘉欣,缠着夹板的两条腿,绷带上殷红的血……
白色和殷红快速交替闪过的医院内景。
音乐起,女童声低音哭唱:……我要我的爸爸,我要我的妈妈,我要回家……
音乐低沉悲戚,镜头追随嘉欣的急救车推去……(隐)
5.东莞交警中队会议室日内
投影仪射出的光柱,银屏上交通事故现场;
交警甲:经过现场勘查和调取道路监控查明:这是一起因摩托车肇事导致的三方责任交通事故……
投影模拟画面——
事故公路、岔路;
自行车在前,大货车在后,两车同向各行其道,摩托车则从岔道上向公路疾驰;
自行车和摩托车在岔路口交汇,摩托车直接撞倒自行车;
自行车向公路中间摔倒时,正好撞进随后行进的货车前后车轮间,骑车人被轧;
现场照片:
车门印有“东莞海达五金制品厂”厂名的“东风”大货车;
被摩托车和货车撞击倒地的自行车,前轮被撞击变形;
阿坤横尸车轮下的惨状;
胶片显示:
嘉欣的右小腿被绞压在自行车前轮钢丝间折变,右脚踝轧得血肉模糊……
交警甲:本次事故造成一死一重伤,而事故肇事人,无牌摩托车驾驶者肇事逃逸……
6.茶山工业园海达五金厂日外
几十名男女老少拿着棍棒敲打着铁栅栏厂门,高喊着“杀人偿命,血债血还”、“交出肇事司机”等口号;
厂门内,十多名保安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厂长:各位乡邻,想处理问题就要冷静,不要乱哄乱叫了……
阿斌(袁德斌):冷静个屁,我弟活蹦乱跳的小伙,一眨眼就给你们的货车撞没了,快叫肇事司机出来给个说法……
厂长:你们有没搞错?是肇事逃逸的摩托车手负全责,我们厂的货车是被连带……
袁家女亲戚:人是被你们货车撞的,我们就找你们!
男亲戚:开门,让我们进去找肇事司机,再不开门就撞门了!
厂长:请大家冷静,你们这样闹是没有结果的。我们厂不是不负责任,是要等交警处理。再说货车司机也不在厂里,你们进来也找不到人啊。
阿斌:肇事司机不在,我们就找你厂长!
厂长:如果你们执意闹事,我只好报警了!
男亲戚:少跟他废话,撞门,撞开门再说话,来,来呀,撞门!
众亲戚同声发力:一、二、三……
林泽华站在众人背后大喊:住手!
众人停止撞门,回头张望;
阿斌:你是谁呀?
林泽华:你们有事冲我来吧,我是货车司机林泽华。
阿斌:是你开车撞死阿坤的?!
阿斌说着,抬手一棒打在林泽华头上,林泽华身体晃荡一下,头顶上鲜血流满脸颊,遮闭双眼;
血色的静谧。红的天地,红的人群,红的河流……
林泽华脆地的一瞬张开双臂大喊:来呀,你们打我呀,打呀,打死我吧!
众亲戚一涌而上,拳头、棍棒将林泽华打倒在地……
7.海达五金厂对面大堤上日外
大堤上,一戴墨镜的青年朝厂门前张望的背影。当他看见林泽华被众人围殴的惨状时,忍不住捂住脸蹲在地上抽泣……
男声(O.S):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愈合,但灵魂的创伤却不会封口,会永远被触及就刺痛,就血淋淋地留在心里……
8.茶山工业园海达五金厂日外
林父拼命要拉厂门,冲出去救儿子,众保安见袁家亲戚正在怒火冲天,几个人抱住林父;
危急时刻,一辆轿车疾速驶来;
车停门开,阿惠(陈惠)被人搀扶着下车;
众人住手,回头看着阿惠;
阿惠面无表情地走向倒在地上的林泽华,蹲下身子看着他满脸的血,问:要紧吗?
林泽华痛苦地咬牙皱眉,吐一口血说:还、还行……
阿惠:是你开车轧死了我丈夫,轧残了我女儿的腿脚,你挨打一点都不冤。
林泽华:如果你难受,就动手打我吧,要不你请人替你打也行……让我心里好受些……
阿惠:不,我不打你,因为你其实也冤,就是运气差,给撞上了。
女亲戚:阿惠,不能便宜这小子,打死他……
阿惠站起身来摇摇头,悲怆地说:亲朋好友的情我领了。感谢大家,都回去吧,别把有理的事情闹得无理,相信政府会公正处理的,啊!
阿斌:阿惠,这事……只能找这小子算账啊,可以不打他,但他必须赔偿……
阿惠:大哥,我要活生生能说会笑的阿坤,我要嘉欣的腿脚能蹦能跳,可……这些都已经不可能了。难道我们也要把一个能说会笑、能蹦能跳的年轻人也变成残废,或者是死人吗?
阿斌:难道你要放弃追责吗?别忘了,阿坤,我的亲弟弟,他是你的丈夫啊!
阿惠:正因为我是阿坤的合法妻子,法律规定在处理他的后事上,我最有话语权。哥,别闹事了,带大伙回去吧!
阿斌瞪大眼睛剜了阿惠一眼:真的是人死如灯灭,夫妻情分了……行,大家散了吧……
阿惠对厂长说:厂长,看在我刚死了丈夫的份上,求您别追究我亲人们的过失,请原谅!
厂长叹息道:唉,这事落谁家都是过不去的坎,只是阿华受委曲了……
阿惠看着被保安搀扶起来的林泽华说:你……挨过打了,这事就过去了。我保证,我和我的家人不会再为难你!
林泽华痛苦地哭泣:……就一刹那,我毁掉了你……的幸福……你的人生……你的家……我有罪呀……你怎么办……你女儿今后怎么办……我……我……我怎么办啊……呜呜呜……
厂长摇头叹息:阿惠,你放心,我们厂会尽可能给予经济补偿的,特别是你女儿的医疗费、营养费和未来的抚养费……我们能做的就这些。生活的路还很长,你要有承受苦难的心理准备,让孩子健康生活,健康成长!
阿惠抽泣地捂着脸:……厂长……您……别说了……
9.茶山镇人民医院住院部日内
林泽华搀扶着母亲出楼梯口走进病房走道;
林泽华:妈,跟您都说几遍了,人是我撞的不假,但责任不全在我……
林母:问题是肇事的人逃逸了,人家会揪着你不放啊。我拼了命都不能让你去蹲大狱的,绝对不能!
林泽华:妈,没人说要抓我蹲监狱呀……
林母:也没人说不抓你呀?听人说,只要受害者不追究,你才能免牢狱之灾。
林泽华:前面就是323房了,您来看看她们也好……
林母:就这?
林泽华点点头;
林母从门板中间的玻璃探视口朝里看。
(主观)病房内,阿惠吊着一条胳膊坐守在女儿床前。
10.住院部病房日内
轻柔的敲门声;
阿惠开门(露半边脸):你怎么又来了?我刚刚没了丈夫,你天天来……
林泽华(尴尬地):我……
林母:姑娘,我是他妈,是我让他带我来的。没别的意思,就想来看看你们母女俩!
阿惠:阿姨,求您跟他说说,叫他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事情都过去两个月了,我的泪也流干了……
嘉欣(躺在病床上):妈,是不是林叔叔来了?!
阿惠:嗯。
阿惠把林家母子让进门。
林泽华径直走到病床前:嘉欣,叔叔两天没来,你乖不乖呀?
嘉欣:我不乖……尿床了。
林母心酸泪落:遭罪了,可怜的孩子!
林母擅抖着从提包里拿出一个报纸包交给阿惠;
林母:孩子,怨老天不开眼,让你苦……也让我们难……,这6万块钱是我来东莞打工10年攒下的一点积蓄,你先拿着,等事故处理结果出来了,不够我再想法筹钱来补偿你……
阿惠把钱帮林母放回提包,拉上拉链:阿姨,事故责任是三方,虽然负全责的摩托车手肇事逃逸了,但你们厂已经为我们垫付了医疗费、生活费,这钱您先收回去吧!
林母在阿惠面前跪下:姑娘,华仔开车闯这么大祸,我就是借高利贷也要补偿你的。
阿惠慌忙扶起林母:阿姨,您您您……这是干嘛呀……
林母:算阿姨求你了,我家华仔是退伍军人、共产党员,平常把个人荣誉看得比命还重,要是抓他去坐牢,肯定是毁了他。求你给政府说句话,别让他坐牢……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阿惠:阿姨,谁说阿华会坐牢啊?这段日子他也挺累的,他不让我请护工,天天守在医院照顾我们……还被我娘家人、婆家人打骂、轻视,够难为他了……现在要不是嘉欣护着他,不定还会受多少气……
嘉欣:奶奶,我大伯说再也不跟林叔叔打架了!
林母:多乖的娃儿,怎么就……姑娘,要不,让我来医院陪护吧,那样我心里也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