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抉择
此时,我默默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听病友讲故事——一个关于爱的故事。
他是小城的高官,在单位是一个铁腕人物,换过几个单位都是一把手。他会做官,也会经商,手头颇有积蓄,暗恋他的女人无法估量,因为他长得儒雅气派,为人谦逊,精于人情世故。
他的妻子不漂亮,矮小的个子,一张大众脸,唯一不同的是她很爱他,夫唱妇随,日子过得让人羡慕。众人的印象中,他是轻易不爱回家的,他喜欢拼命地工作,更喜欢拼命地喝酒,而且,每饮必醉,谁也劝不了他。
日子就这样平缓地过着,富裕而安详。单位的女人们都羡慕他的妻子,羡慕到嫉妒,有人就在背后议论,说他年轻时的一些鲜为人知的风流韵事……丈夫是能干的,妻子是贤惠的,岁月的流逝中,他们渐渐老去,夫贵妻荣,况且他们还有一个很英俊的儿子,在北方一所颇有名气的大学读书,成绩优良,追求他的美女众多。
故事发生在他五十多岁的时候,他病了,发现时已是肝癌晚期。面对死亡,他表现得很从容,住院后,他被疾病折磨得变了形,瘦得厉害。尽管如此,他依然操持着儿子了婚礼,打着杜冷丁出席了儿子的婚宴……
不久,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没有力气迎接亲朋好友的探视,整天不言不语,人完全变形了,瘦成了皮包骨,看来必须得留遗言了,妻子哭哭啼啼的,他是她的依靠啊,没了他,她不知如何生活下去……
最终,他去了,去得很安详。可他的妻子从此不愿见人,终日以泪洗面,知道内情的人在哀叹“这么大一个领导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让他的妻子情何以堪诶?”
后来,他的故事也传开了。原来他短暂的生命中做出过两次重大的抉择,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曾风花雪月,后来他得了一场大病,是肝炎,因此他情绪低落,在众女友中选择了最爱他的现任妻子,狠心地放弃了他的最爱。而就在临终前,他执着地想见那个在他心里珍藏了二十几年的最爱的女人。
据说,那个女人,一个身份贵重的中年妇人居然见了他,她什么也不顾地进入病房,两个人在一起待了半个多小时,考虑到他的病情,旁边有人作陪,没有想象中的抱头痛哭,没有临终忏悔,因为他已经无力言语,隔着几十年的时光,而今彼此凝视,一个是病入膏肓,一个是满头华发。最后,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地抬起手,她知道他要干什么,迎合着把手送过去,他紧紧地把它攥在手心里,好久没有舍得放开……
她已经顾不得矜持,瞬间泪落如雨,在她无声的饮泣中,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