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我看见一河牛(散文)
在河北省唐山市丰南区境内有两条自然形成的河流,一条是沙河,一条是陡河。人们依河而居、依河生活繁衍。丰南人大都把她们看成了母亲河,常以吮吸了她们的乳汁长大,而倍感自豪。尤其沙河系,她发源于迁安市好树店的燕山脚下,流经迁安、滦县、东矿、丰南四个县(市)区。在丰南境内,从入境到入海,又戏法般地进行了千回百转,流过了钱营、大齐、小集、大新庄、西葛、滨海、黑沿子等七个乡镇,蜿蜒130华里,尽最大努力地哺育恩泽着最广泛的人口和土地。
据《丰南县志》记载,沙河底宽80米,岸口宽150米,水流湍急,浩浩汤汤,滚滚入海。此河之所以称之为沙河,主要是她在丰南境内流过的地方都是沙滩和沙岗子,属于不毛之地。当地人流传着“沙河套,有啥好?大眼沙、茅子草、蒺藜狗子乱扎脚。”和“沙河滩、沙河滩,晴天刮风不见天,想走几里路,汗水流半天。”这样的口头禅,还说这里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所以,沙河的功劳比陡河还要大,她是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哺育着人们。
我身边的文友喝沙河水的居多,文联主席高昌顺就是其中之一。他似乎对沙河的历史更情有独钟,总闹着探寻沙河的源头。于是我和诗人冯立新陪同他起大早坐公共汽车去了趟迁安。大约在中午12多钟的时候,在市县地图和一些山民的指向下,找到了源头。高主席非常激动,像一个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游子,满脸沧桑地回到了母亲怀抱。他久久地伫立着,打量着母亲,表情非常复杂。此时,母亲的乳房已经干瘪了,没有流淌着想象中清澈甘甜的奶水。堆堆碎石上只留下了曾经被浸泡冲刷的痕迹。高主席面对“诧异”,惊得有些木讷,现场没有说出一句内心的感慨,就这么心情沉重着、沉重着,最后在一个小酒馆里爆发,喝了个酩酊大醉。
从那次起我便生出了一个走沙河的想法,正好汛期将至,各单位都有承包险滩险堤的任务,有兴成就了我的心愿。
一个人走进沙河,冷不丁近距离地观看,所感所悟颇深。此时的沙河确实没有了湍湍急流,失去了昔日的雄浑壮阔,然而,却生出了许多风雅富饶美丽的野花杂草,犹如一条仙女沐浴时飘落在大地之上的绿色裙带,简直将一个威猛彪悍的男人蝉蜕出了一副少妇梳妆般可人的模样,使你自然升华出几许梦幻和遐想……
那是个进入黄昏的时刻,燃烧待尽的太阳把天空、大地一起镀成了铜色,在这个童话般的景观里边,我步履蹒跚地拐过一道弯,来到大齐乡的小王庄河段。突然,奇迹出现了。河套里散放着黑压压的一河的奶牛,足有千余只多。各个悠闲地咀嚼着香草,扭动着滚瓜溜圆的臀。肚皮上坠着两只水桶般大的奶子,眼看要负担不住了,焦急地等待女主人挤它们的奶子。当白色的乳液唰唰地流满整个水桶的时候,牛儿们舒坦地“哞儿——哞儿——”叫出声来。这一定是好多农户家里的牛,围着不同颜色头巾的女主人们都把挤满桶的鲜奶交到她们男人的手里,男人们再一一拎上河岸,称重后,提给一直在堤岸上叫嚷着奶价的收奶人。孩儿家追逐着逮蚂蚱扑蝴蝶。一对放假归来的小情侣,跟母亲隔着一头牛,蹲在草丛里正偷偷地亲密……
当牛车轮子般大的太阳滑落进地平线,主人家开始吆喝着自家的牛,牛儿们吆喝着自己的同伴,鱼贯地上岸回家了,一天的劳动和收获就这样短暂而麻利地完成了。
这幅农民自然、淳朴、伟大的劳动图画,顷刻间把我凝固成了一尊雕塑,定格在那里好半天。我想,也许这是个自然法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当一种事物泯灭了,也就会激发出另一种事物的出现,就像“茧破成蝶”。谁成想昔日浩浩汤汤的浑沙河、黑沙河,(可能是上游修了水库的缘由)如今变成了长着一河丰美水草的绿沙河呢?而且在小王庄的河套里,还长出了黑压压的奶牛了呢?我的眼睛在幻象,仿佛看见了有一整沙河的奶牛在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