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来的新娘
龙哥43岁了,一直没讨上老婆;昨晚他母亲花了两万买来个北京妮,准备今天就举行结婚典礼。
这妮又高又白,十分漂亮。村里的女人知道后都纷纷来看,看后就评,有的说:“跟天上的仙妮样。”有的说:“那可不咋的,人家是北京的妮呢!”龙哥的母亲叫郝秀娥,有人对郝秀娥说:“郝大妈,您真是上辈子作了福啊,买了这么个好儿媳,我们村买来3个,没一个赶上这妮的。”郝大妈听着,喜得嘴都合不拢。
郝大妈今天忒忙,她先请了村主任当证婚人,又请村副主任来主持婚礼,还请了村妇女主任当伴娘;她告诉他们,龙哥谈了个外地姑娘,请村干部务必参加婚礼。完了又安排郝家的几个侄子在门前搭帐篷,准备喜宴,接着又安排龙家的几个侄子贴婚联,最后才抽空儿到房里看她的儿媳。她的儿媳叫金英。
“呜——”,随着一声气迪长鸣,火车缓缓地离开了长沙火车站。金英身旁的一位老太太刚下车,就挤来一位小女孩。
金英今年25岁,是北京一所政法大学的在读博士研究生,她攻读的是民法专业兼攻中西民法比较研究。暑假期间,她想放松一下,经爸、妈的同意,就到广州二姑家玩了一个星期。
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秀气,而且也很开朗,很健谈。
人在旅途,有个人聊天儿也是件愉快的事。女孩指着桌上的《中华法系特点探源》问:“姐看的这是什么书呀?”金英笑着说:“是法律方面的。”女孩“哦”了一下接着说:“那姐是大学生了,俺可没这福气。”金英笑着问:“你上高中了吧。”“初中还没毕业俺娘就不让上了。”女孩很伤感地说;接着她说她爹得了胃癌,是早期,这几年把家里花空了,弟弟比她小一岁,也没上了,到南方打工去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金英赶忙安慰她几句。
“盒饭盒饭!”穿白大褂推小车的工作人员的幺喝声并没影响俩人的交谈。
火车快到信阳时,女孩说:“姐,你能帮我个忙吗?”金英问帮什么忙,女孩把嘴对着金英的耳朵小声说,她带了十几块银洋,要到山区那边去换现钱,好为她爹治病;她说她一个人有点怕,还说来回也就两、三天,问金英有没有时间陪她一块儿走一趟。金英算了一下,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再说,这女孩也怪可怜的,就爽快地答应了。
在信阳她们下了火车换乘长途大巴,大巴在途中停了两次,到一个小集镇时,天已经黑了,她们在一家小餐馆里简单地吃顿饭,然后又换乘三轮车。三轮车开动的时候,金英发现女孩没上来,就忙叫师傅停车等人,她身旁的一个40多岁的女人说,那女孩在后面车上,就跟来了。
天开始下雨,雨点打在车篷上,哗啦哗啦作响。金英一直担心着女孩,她怕有人抢走了女孩的银洋,她怕女孩遭遇不测。三轮车摇摇晃晃地走得很慢,外面黑得很,她不知道时间,就习惯地掏手机,这才想起手机刚被女孩借去还没还来。在摇晃中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金英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而且雨过天晴。看来这里的雨下得并不大,地面还是干的。当金英跟着那女人走进一户人家等女孩时,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龙哥的准新娘。
金英的脑袋快要炸了。外面的人忙些什么,她一点也没感觉。大约半小时后,她才让情绪稳定下来,就对郝大妈说:“大妈,你花多少钱?我加倍给你,好吗?”郝大妈笑着说:“不多,不多,就两万,值!值!”接着又说:“傻妮,俺不要钱,俺就要儿媳妇。”金英想跑,但看外面已经来了几十个看热闹的人,她根本没法脱身;她想死,但现在她根本也死不了,况且,死了又怎么样?她又想起了她的男友,男友叫高亮,也正在读博,也攻读法学,不过他读的是刑法,她想她死了高亮怎么办?直到这时,她的眼泪才哗哗地往下流。
婚礼按时举行。屋里挤满了人,屋外也人头攒动。村副主任身材高大,声音宏亮,他照着已经写好的仪程高声念道:“第一项,鸣炮奏乐!”顿时,鞭炮声声,锣鼓阵阵,两支锁呐一起吹起了《上花轿》。村副主任又朗声道:“第二项,夫妻拜天地!”原来,这房屋的正面墙上,挂着毛主席像,拜天地就是拜毛主席像。这时,金英完全瘫痪了,根本没法站起来;又来一个女人帮妇女主任,一人架一只膀子,才完成了三叩首。村副主任接着朗声道:“第三项,夫妻拜高堂!一叩首……”原来,龙哥的父亲十几年前就去世了,郝大妈忙站起来说:“好了,好了,免礼,免礼。”村副主任提高嗓门儿道:“第四项,请证婚人讲话!”村主任个头不高,他干咳一声后说:“我代表龙沟村人民,对龙哥、金英结为美满夫妻表示热烈祝贺!并预祝他们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掌声过后,村副主任再次提高嗓门朗声道:“第五项,新郎新娘入洞房!”人们簇拥着新郎新娘往洞房挤,金英几乎是被抬到新房去的。
与此同时,外面的鞭炮声,锣鼓声,锁呐声同时响起,这美妙的乐声、炮声,和着闹新房的杂噪声,在充满浓浓的火药味的空气中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