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教师节总结表彰大会上，当镇长宣布捐资助教先进个人上台领奖时，来自南庄村的“二孬子”和十几位先进模范人物依次上台领奖。这次，“二孬子”捐款三万元，是捐款最多，受到奖励档次最高的一位。镇委书记将烫红证书和金色奖杯双手递给他。只见他手捧奖杯，胸戴大红花，身披绶带，满脸笑意地向台下的与会人员招手致意，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闪光灯不停闪烁，摄影记者不停忙碌，当晚的市级电视台新闻播出了会议盛况。俨然，他成了当地的一位家喻户晓的“名人”。
　　 说起现在的“二孬子”人们纷纷翘起大拇指。然而，他小时候却调皮捣蛋，给左邻右舍增添了不少麻烦。上初中那年，语文课任教师刘老师年过半百，胡子邋遢，衣冠不整。上课前，刘老师总会从脏兮兮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子纸，然后吐出蛇信子般的黑红舌头，用右手两根手指往嘴里轻轻一蘸，掏出烟袋包子，卷起长长的喇叭状的旱烟，瘦瘪的嘴里吐出一个个烟圈，女生用小手不停地呼扇，男生则装着咳嗽。刘老师旁若无人的我行我素。一袋烟抽得快烧到花白胡子时，才用两手捏着烟头，丢在地上，然后戴上那副瘸腿的老花镜，用老土话开讲。“二孬子”总是趁老师不注意在讲台下捣乱，拽拽前位女生的头发，扯扯邻桌女生的小辫子。当老师发现他时，总会咧嘴一笑若无其事般装作没事人。
　　 有次课上，文体委员喊“起立”时，只听“咣当”一声，然后是一阵痛苦的“哎哟”声，全班同学立刻将目光转向发声的地方。原来，趁“起立”时，“二孬子”把前位的凳子抽掉了，当那个女生落座时，一下子坐空了，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脑后被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这下可吓坏了刘老师，他火速奔下讲台，操着老土话骂娘，问到底是谁干的？看到从没有发过这么大脾气的刘老师，“二孬子”怯怯地站起来，嗫嚅道：“老师，是俺干的，俺想和她闹着玩的！”看到眼前的这个捣蛋包和低声抽泣的女生，刘老师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枣树皮般的巴掌，照着“二孬子”猛扇过去，“二孬子”几乎被这一巴掌打懵，愣了好久，才听到老师急促地喊：“赶快把她扶起来，去村卫生室包扎！”“二孬子”这才如梦初醒，把那个女生扶起来，刘老师也布置让学生上先上自习，拔腿向村卫生室狂奔。
　　 三人到村卫生室后，赤脚医生把那个女生的头发剪掉一块，用镊子夹起棉球，沾上紫药水，在创口消了一下毒，涂上了点药面，把头用纱布缠绕了几圈，刘老师和“二孬子”搀扶着她，回到了教室。那次，“二孬子”的母亲在经销点赊了五斤鸡蛋，好话说尽，嘴皮子磨破，才算平息了此事。
　　 却说“二孬子”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敢回家，怕脾气暴躁的父亲棍棒伺候。他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小脸，心中暗想：平时一向温和的刘老师，为何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呢？这一巴掌打的这么狠。越想越心生怨恨，心想刘老师平时看校护校，就他一个人，何不报复他一下？冥思苦想后终于有一个好主意了，他趁着夜色，翻过低矮的护墙，来到刘老师平时放尿罐的地方，找到那只破旧的尿罐，反扣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钉头，在罐底上来回旋转，直到钻透，方才罢手。
　　 第二天早读，只见刘老师气呼呼地来到教室，用黑板擦在水泥讲桌上猛砸几下，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他扯着嗓子喊道：“你们这些捣蛋包，竟然捣蛋捣到我头上来了，昨晚是谁把我的尿罐给钻了个眼？弄的我褥子湿了一大片！”话音未落，同学们把目光一下子聚到“二孬子”身上了，这时的二孬子死活不承认，脸不红，心不跳。
　　 毕业那年，“二孬子”主动找到刘老师，对刘老师说：“老师您看看我这个情况，功课落下的不少，考学无望，再努力也白搭了，这样吧，我把咱们班的打扫卫生包下来，腾下时间给那些学习好的同学。”听了这话，刘老师先是一怔，继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后来，刘老师让“二孬子”跟着自己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干工程，那个学生是一家安装公司的经理，“二孬子”吃苦肯干，不几年就当上项目经理了。
　　 那年教师节前夕，他来到学校，找到刘老师，先是对老师道歉，告诉老师那个尿罐的眼是他钻的，然后把自己想捐款助学的想法告诉刘老师。刘老师听后喜出望外，拉着他找到校长，校长听后，代表全校师生对他的这一举动表示感谢。
　　 教师节那天一早，一辆皮卡开进学校，车上装满了崭新的书包和作业本，“二孬子”还把一张三万元的银行存单亲自递到校长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