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家国天下】未婚爸爸(小说)
一
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这句话应用到维吾尔族女孩古扎努儿·艾尼身上,再恰当不过。
不幸之前,古扎努儿·艾尼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她父亲是货车司机,经常在外面跑运输,母亲开着一家小型超市,因此家里条件优越。
和优越的家里条件相媲美的,是古扎努儿·艾尼的受宠爱。
除了被父母捧在掌心,她还被奶奶含在嘴里。
由此,古扎努儿·艾尼7岁了,还不知道洗脸洗手系鞋带,一切都要父母奶奶包办。
命运逆转于2008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古扎努儿·艾尼的双亲。而相继,因为悲伤过度,奶奶也于不久后离开人世。于是古扎努儿·艾尼成了孤儿,不得不走进库车县儿童福利院。
二
古扎努儿·艾尼被孤4年后,一个和她命运休戚相关的年轻消防军官正静静地来到库车,来到库车县消防大队。
这个年轻的消防军官名叫鹫拜里江·阿里甫。
1989年出生的他,是哈密人。
父母退休前是人民教师,退休后父亲在哈密市文化艺术中心传承维吾尔民族的瑰宝——木卡姆,母亲开了一家小餐馆,成了个体老板。
因为自小就有军人情结,读完高中后鹫拜里江·阿里甫就参军到了巴州,也就是库尔勒。这个爱好广泛、能写会唱,还会弹吉他的维族小伙,在库尔勒消防部队服役两年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军校。
军校一毕业,鹫拜里江·阿里甫就直接分到了库车县消防大队,任大队参谋。
三
本来,鹫拜里江·阿里甫和古扎努儿·艾尼是两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
把这两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联系在一起的,是鹫拜里江·阿里甫的母亲。
鹫拜里江·阿里甫的母亲同库车县儿童福利院的院长热撒来提是朋友。有一次,她来库车县消防大队看儿子,顺便看看朋友热撒来提,无意当中得知了古扎努儿·艾尼的遭遇,心里十分同情。
当过老师的人,心里当然充满爱心。
当天晚上,她就对儿子鹫拜里江·阿里甫说了古扎努儿·艾尼的情况,看儿子能不能帮帮她。
库车县消防大队是一个有着扶危帮困光荣传统的部队。虽然鹫拜里江·阿里甫来这里不久,但这里浓厚的帮民爱民氛围,还是深深的感染了他。
听了母亲的介绍,鹫拜里江·阿里甫又同古扎努儿·艾尼接触了几次,接触的结果,就是决定领养她。
于是,鹫拜里江·阿里甫把自己打算领养古扎努儿·艾尼的想法,向大队领导作了汇报,大队领导十分支持,并决定把这项爱心作为大队集体爱民的一部分,具体由鹫拜里江·阿里甫负责。就这样,古扎努儿·艾尼正式被库车县消防大队和鹫拜里江·阿里甫领养。
这时的鹫拜里江·阿里甫还只有二十三岁,连对象都没有。
四
开始,古扎努儿·艾尼只叫鹫拜里江·阿里甫叔叔。
随着库车县消防大队和鹫拜里江·阿里甫爱心的不断注入:送甜甜的蛋糕给她过生日,为她买她最喜欢的衣服、同她去吃她最爱吃的饭菜、节假日带她去公园和消防大队玩……称呼开始变了。
古扎努儿·艾尼第一次叫鹫拜里江·阿里甫爸爸是在库车县游乐园的一座彩虹桥上,那是一个双休日,鹫拜里江·阿里甫正好已经满足了古扎努儿·艾尼希望满足的所有愿望,经过彩虹桥,准备送她回离开儿童福利院后寄居的姨母姨夫家里,古扎努儿·艾尼一高兴,就情不自禁地叫了鹫拜里江·阿里甫一声“爸爸”。
鹫拜里江·阿里甫没结婚,还没人叫过他爸爸,骤然被这么一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正当鹫拜里江·阿里甫懵懂的时候,古扎努儿·艾尼又叫了一声:“爸爸……”
鹫拜里江·阿里甫一听,幸福的晕眩立即电流一样涌遍全身……
五
节假双休日,只要一接到古扎努儿·艾尼叫爸爸的电话,鹫拜里江·阿里甫就知道,她是希望自己去看她了,于是立即带着上次看她时希望得到的愿望,迅速赶去满足她了。
起初,鹫拜里江·阿里甫带古扎努儿·艾尼上街买东西,鹫拜里江·阿里甫买什么,她接什么,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后来,鹫拜里江·阿里甫带古扎努儿·艾尼上街买东西,她见什么拿什么,还嚷着要这样要那样,一点儿也不客气。有时鹫拜里江·阿里甫开玩笑地问:“你要这么多东西干嘛?”
古扎努儿·艾尼撒着娇回答:“我买回去给弟弟不行!?”
弟弟是古扎努儿·艾尼寄居户姨夫姨母的儿子。
她是那样的粘鹫拜里江·阿里甫,就像一个女儿粘自己真正的父亲。
有一次节期,鹫拜里江·阿里甫要到某个社区搞军民联欢,古扎努儿·艾尼非要跟去。考虑到带一个孩子去工作,影响不好,鹫拜里江·阿里甫就在附近的饭店带古扎努儿·艾尼吃饭,吃完饭就要古扎努儿·艾尼回姨夫姨母的家里,古扎努儿·艾尼说什么都不愿意,还流着泪说:“我就呆在你车里,不会耽误你的工作的。”
没有办法,鹫拜里江·阿里甫只好由着她。
临去参加军民联欢时,鹫拜里江·阿里甫不放心,怕她在车里呆不住,乱走走丢,在嘱咐的同时,又问了句:“我的电话你记得吧?”
古扎努儿·艾尼展颜一笑,说:“放心吧爸爸,你的电话我倒着都能说出来,要不,我现在就倒着给你说一遍?”
结果,鹫拜里江·阿里甫同社区联欢到晚上十一点,古扎努儿·艾尼一动不动呆在车里到十一点。
送她回姨夫姨母的家时,到家门口了,都不愿意进门,老在鹫拜里江·阿里甫身边迟疑,直到姨夫姨母知道了,打开门来叫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六
随着感情的加深,古扎努儿·艾尼过去父母双在时被宠出来的任性又故态复萌。
鹫拜里江·阿里甫是一名军人,军人自有军人的天职。有时大队有重大任务、有时要出长差、有时要到外地接兵……因而并不能保证每个节假双休日都能够按时看她陪伴她带她出去玩,为此,古扎努儿·艾尼尚不能理解,只要鹫拜里江·阿里甫接连几个节假双休日没有去看她,由于家庭变故而滋生出来的敏感就出来了,以为鹫拜里江·阿里甫爸爸嫌她累赘了,不要她了,要抛弃她了,因而阴郁,常常无故发脾气,情不自禁地流泪。
姨夫姨妈见了,责怪她道:“你太不懂事了!”
古扎努儿·艾尼听了,气恼地说:“要是我爸爸妈妈还在,他们决不会这样对我!”
姨夫姨妈听了,觉得孩子可怜,便不忍再说她什么。
等鹫拜里江·阿里甫尽完军人的职责,闲下来,打电话,古扎努儿·艾尼也不接,去看,古扎努儿·艾尼也不理。
就是理了,也只是叫鹫拜里江·阿里甫叔叔,直到自己的心里得到满足,才破涕为笑地叫鹫拜里江·阿里甫“爸爸”……
七
古扎努儿·艾尼的任性,在许多人眼里就是不知道感恩的表现,因而,有些人劝鹫拜里江·阿里甫:“算了,对这样一个不知道感恩的孩子,再多的付出都是白搭。”
鹫拜里江·阿里甫听了,只是憨厚地笑笑。
古扎努儿·艾尼是个什么样的女孩,鹫拜里江·阿里甫心里最明白。
他清楚的记得,有一回古扎努儿·艾尼来消防大队玩,因为忙,自己的宿舍来不及打扫。可是,出去的时候,自己的寝室还脏还乱着,等到回来,房子就又干净又整洁了。于是问古扎努儿·艾尼:“我的房子是谁给收拾的?”
古扎努儿·艾尼听了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回答说:“反正不是我。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呢?”
而另一次,是个节日,正在消防大队忙的鹫拜里江·阿里甫突然接到古扎努儿·艾尼打来的电话,语气硬硬的说:“今天,我亲自做了一顿饭,饭做得不好,你想来尝尝就过来,不想尝,爱来不来!”
更令人感动的是,有一次大队领导要鹫拜里江·阿里甫办什么事,因为急,鹫拜里江·阿里甫跑得快了点,恰巧被古扎努儿·艾尼看到了,她就直接找到大队领导质问:“你要他跑那么快干嘛!”
…………
古扎努儿·艾尼不是不知道感恩,只是因为经历,她已经习惯了用行动代替语言,喜欢正话反说罢了。
而她的任性,分明是把自己看成了她最亲的亲人。
因为一个女孩,只有在自己的父母亲人面前,才可以赤裸裸地任性撒娇啊!
八
2015年,古扎努儿·艾尼踏进了初中的门槛。
如今,她在库车县第五中学上学。
虽然,她的学习成绩中等,但她的国语说话水平一流。
这一年,鹫拜里江·阿里甫也结了婚。只是,按照维吾尔族乡俗,在民政局扯了结婚证而不依照维吾尔民族风俗办一场婚礼,就不算真正的婚姻。
不过,鹫拜里江·阿里甫已经同爱人商量过了,爱人也通情达理,只要一按照民族婚俗举办了婚礼,就正式把古扎努儿·艾尼接到家里。这样,鹫拜里江·阿里甫就会从一个未婚爸爸变成一个已婚爸爸。
那么,古扎努儿·艾尼在这样一个充满爱心的家庭,又有库车县消防大队全体官兵的关爱,幸福将会在心中荡漾、光明定会在脚底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