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哥们的指教(随笔)
我在这儿认识一个哥们,关系非常好,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唱歌,时而相互扯皮逗趣,也算是给枯燥乏味的工作带来了一丝别样的趣味和欢乐,否则就真的如佛入定喽。
他从不喝酒,平常也不抽烟,只有在聚餐或唱歌时会抽上一个烟,按他的说法,意境萧然或畅然,夹烟聊情,点到即止。他跟我说过,他以前烟酒皆嗜,瘾头还不小呢,可后来由于胃穿孔,开了一刀,这才不得不把这两样科学界、医学界一并认定的坏东西给戒掉了。我挺佩服他的一点就是能够做到于酒瘾而无瘾,对烟草亦无似我这般的依赖性。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恐怕医生的建议占据主导地位吧。
他晓得我喜欢写一些东西,因为我会经常性地像个傻子似的在空荡荡的白纸上摆放诸多文字来,俨然把自己当成是创世的上帝。
我清楚自己并非上帝,只是想要成为上帝,哪怕明知不是真实的,仅是思想层面的上帝,好歹也是上帝不是。所谓的信仰,所谓的灵魂,所谓的分辨正邪善恶,不正如上帝一般吗,相信没有哪个上帝是混淆是非,模棱两可的吧。
有一次他想要看我写的东西,我呢,也不似从前般那么避讳,好像自己写的是悖于人伦的东西,诚然也不会感到羞臊,心中还算颇为自信,便拿给他看。可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将纸还给我了,嘴上还说,“我说兄弟呀,你写的这叫字吗?除了一、二几个字,其它的我一个不认识。”
“不认识说明你水平不够,你像怀素的,张旭的,我还不认识呢,但他们都是大家,对吧。”我笑说。
“你倒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呀。”
“只有少数人懂的才叫艺术,才叫书法,都懂的也就不配叫艺术,叫书法了。”我摇头晃脑,翘着二郎腿说。
他不屑地,故意横了我一眼,再不说话。
他很有趣,每每看到我咬住水笔,搓着额头,一个胳膊肘杵在窗台上苦思冥想,便要调侃我两句。
“兄弟呀,我看你写东西可真够累的,你这纯粹是编呀,编太累了。你信哥的,想要写出好东西来,就得像那些大作家似的,闲着没事旅个游,观个景的,他们管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采风。你这眼前就这么点儿玩意,天天如此,硬靠编,看着都累。”
“大哥呀,首先,我没钱采风;其次,我还得挣钱养活自己呢;最后,我写的跟那帮人写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写风景,哥们写人性,见了这么多人,经历了这么多事,不写点儿人性上的东西,岂不白瞎了这么多年的经历了嘛。”
“写人性?人性有什么好写的,都那样,算一算,没几个好的。话说,难怪你写的东西出不了名,火不了呢,敢情就知道损人、骂人,虽说那些都是真的,都是对的,人都那样,可叫人家看了,‘嘿,这小子分明是在骂我呀,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嘛’,一个人这么看也就算了,一堆人都这么看,你还出什么名啊。别忘了,想出名,你就得靠他们,哦,你还想要出名,还想要大实话往外喷,骂他们,他们又不傻,捧谁不是捧啊,干嘛捧你呢。”
“照你这么说……”
“要不就像那帮大作家似的,专写风景,谁也不得罪。要不就像郭沫若似的,抓紧了吹,赞美,给他们戴高帽,夸他们。你这么干啊,干不出什么名堂来,把人都骂遍了,谁看你那破玩意啊。”
“嗯,大哥,你说的话还真有些道理。”
“什么是道理?这个世界上的道理都是相同的,工作也好,写文章也好,都一样,你既然想要往上爬,就得抱紧大腿,想上去的人多了去了,你告诉我,没大腿的哪个上去了?你呀,懂的是不少,可就是太一根筋了,不转弯,当哥的很担心你呀。”
“谢你提醒,让我懂了很多。”
“懂了就好,懂了就好。”
望着他离我远去,我竟深陷迷惘之中。他所讲的道理,很早之前我就懂了,可为什么就不能顺应时代潮流,非要逆流而上呢?想想,秉性这东西,就跟特殊钢一样,始终保持着应有的硬度,宁折不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