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藏钱(散文)
在我们家,经常会上演着一出又一出的藏钱游戏。而这游戏的参与者,自然是妈妈和我们姐妹仨。
小时候,少不更事,每次两个姐姐回娘家,临走时,总要拿出几百块钱给妈妈,可是妈妈也心疼姐姐们的不易,不肯收钱。无奈之下,姐姐们只好趁我们都不注意的时候,把钱偷偷地塞在妈妈的枕头下面。等姐姐们走了,妈妈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了藏在枕头下面的钱,便红着眼睛,哽咽着对我说:“花儿,你姐姐们又偷偷地在枕头下面给咱们留钱了,等下次咱们去她们家的时候,也偷偷地给她们留一些钱。”那时我还小,并不明白大人之间的那份牵挂和关怀,只是木然地点点头。
两个姐姐嫁在河南,虽然她们的城市和我们所在的湖北城市交界,离得不算太远,但坐公交车也要五六个小时,所以两个姐姐和我们也不常见面,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一年如果能够见一次面,都会感到很奢侈、很幸福。有时候妈妈想念两个姐姐了,就带着我们去看她们。在两个姐姐家住了十天半月,也该回家了,临行前,妈妈也从身上掏出几百块钱,要送给两个姐姐的孩子们,可姐姐们却坚决不收。于是妈妈也学着姐姐们那样把钱藏到她们的枕头下面,可是两个姐姐精明的很,很快就发现了。等我们坐上车后,两个姐姐又要把钱还给妈妈了,妈妈自然是也不肯要回,母女三人像打架似的,谁也不要那几百块钱,可能是两个姐姐的力量更大一些,妈妈是拗不过姐姐们的,就在互相推让争执中,汽车开始缓缓启动,姐姐们趁机把钱塞到妈妈的手里,赶紧下车。那一刻,我看见妈妈和姐姐们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们开始隔着车窗向对方拼命地挥手……
那个时候的我常常会觉得大人好麻烦,不就是几百元钱吗,都不是外人,给谁都一样,干嘛非得推来推去,闹得大家都不愉快。直到成年后才渐渐明白,那是亲人之间的一份关怀,一份心疼和不舍。
通过我的观察,妈妈和姐姐们在藏钱事件中,姐姐们胜利的次数比较多。而偶尔也有一两次,妈妈也成功过,那时候妈妈就会很开心,仿佛完成了一个大任务。
婚后,在逢年过节或者父母生日的时候,我也会给他们一点点钱,可是妈妈倒好,假如你给她一千,她恨不得要让你再带回去八百,烦人的很。有一次请假回家探亲,从妈妈家里走的时候,妈妈又要给儿子钱,我们坚决不收。可没想到的是,我们刚刚回到自己的家,妈妈就打电话来,说那个钱我们不要,她只好偷偷地放在我们的包里了,叫我找出来,收好,别丢了。我随手在包里一翻,果然就找到了,不晓得她啥时候放进去的,我本来打算再给她送回去的。可是老公说:“算了吧,刚刚分别的时候,你们母女俩都眼泪汪汪的,现在你再把这钱还给妈,她的心里会更难受,要不咱就收下吧,等下次再回去的时候,再多拿一些钱给妈就是了。”我一想,觉得老公的话也有道理,就顺了她老人家的意。我和妈妈之间的藏钱游戏,妈妈首战告捷。
2015年农历十月,三姐的女儿小凤新婚,我和妈妈分别从不同的地方,赶去道贺吃酒。母女三人又相聚了,我们尽情地享受着那宝贵的幸福时光,聊不完的闲话家常。由于我的假期短暂,不得不先妈妈一步离开三姐家。临行前的那天下午,妈妈又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非要我带回广东给她的外孙,我自然是不想要,几番推辞,眼见妈妈都快哭了,我只好佯装收下,到了晚上,妈妈犯困,先睡了,我又把钱悄悄地塞进了妈妈的行李包里。第二天凌晨五点,三姐和三姐夫开着自己家的车准备送我去火车站,妈妈也想送我的,天气有点冷,没让她送。在去车站的路上,我告诉三姐,说妈给的钱我又放进她的包里了,叫三姐回去跟妈说一声。这一次我反败为胜。
2016年农历九月,父亲七十大寿,孩子在南方读书,我独自回乡祝寿。办完酒席,还剩几天假期,便把妈妈接到我家去小住几日。因为从我家去县城火车站的公交车刚好路过妈妈家附近,所以妈妈决定和我一起走。出发的前一天,妈妈又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又要我给儿子带回去,为了不惹妈妈伤心,我只好故技重施,又假装收下。第二天早上,我和妈妈在公交车上并排而坐,我趁妈妈看向车窗外风景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几百元钱放进了妈妈的手提包里。很快,妈妈就到站了,在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间,我笑着挥手和妈妈说再见,然后告诉她昨天给我的钱我已经放在她的手提包里了。听了我的话,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脸错愕,就在她伸手向包里找钱的时候,车门迅速关闭,绝尘而去。当我在脑海里想象着妈妈站在原地又急又气地直跺脚的情景时,我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这就是发生在我和妈妈之间的让我记忆犹新的三次藏钱游戏,也许以后,妈妈和她的三个女儿之间,还会上演着藏钱游戏,但我相信,我们姐们仨胜利的次数肯定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