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有个学生背上挨七刀(散文)
星期一夜晚,是我们雷打不动的例会:总结上周工作,揭示存在的问题;布置本周任务,提出具体要求。在会上,我分析了我们学校的基本现状:有几个主任和少数刚从一线退下来的教师,是我们的骨干;他们年富力强,经验丰富,是我们学校的顶粱柱。同时号召非师范专业的青年教师向他们学习,提高教学水平。从学生来源看,基本可以分为两类,一部分家长是冲着我们的小班额管理和有些名气的教师而来的,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重点高中;而另一部分家长,要么是在外地打工,要么是在县城经商,要么是夫妻离异,他们把孩子送来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替他看管孩子,别让孩子出事。根据具体情况,我把经常爱出事的学生,作为“目标管理”对像,分解到班,落实到人,实行教师、学生一对一的目标跟踪管理办法。我知道这是一个很被动的办法,也是一个很笨的办法,但在这样的大环境、小环境里头,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刚散会不一会儿,看大门的老张头来说,有三个男生刚翻墙头外出了。
已经是夜晚9点多了,一天的疲劳顿时消失。我立即组织部分住校教师和后勤人员,兵分四路,跟踪追击,重点是网吧,务必把他们找回来。
我们学校位于紫水塔西北方向,门前是一条东西贯通的水泥路;我和另外两个老师一起,先朝西走一段路,然后拐向北城区。冬天的夜晚,不冷也寒。路两边的高楼栉比林立:近处的酒店、宾馆,门前的灯光闪烁;远处的洗浴中心,霓虹灯不停地变换着色彩。中间的大路上车来车往:迎面的汽车光柱刺眼,却呼啸而过;远处的汽车尾灯变换着颜色,正蠕蠕龟行。我们顾不上欣赏县城美丽的夜景,只管往网吧多的地方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户万户网吧开。拐进一条小巷之后,我们惊奇地发现,这里的网吧之多,令人目不睱接,这里的网吧之乱,叫人目不忍睹:有的孩子,趴在电脑桌上闭目小睡;有的孩子,正指挥着一个英雄去攻击另一个英雄;有的孩子,在门前喝点饮料、嚼点饼干,准备补充营养后继续战斗;而有的孩子,正在电脑前悠然自得地欣赏着不停地摇晃着屁股的裸体女郎。这,就是孩子们的世界,这,就是孩子们的天堂。我想,无论教学水平多高的教师,也不可能让教室里所有的孩子如此地全神贯注,但是,网吧做到了;无论修养多高的父母,也不可能让儿女们心甘情愿地绝对服从,但是,网吧做到了。真不知道是祖国的花朵在网吧消费,还是网吧在消费祖国的花朵。
我们一路查看了数十家网吧,也没看到我们熟悉的面孔。正在这时,南城区跟踪追击小组打来电话,说:“出事了,出大事了,快回。”
当我们赶回现场时,事故已经发生了。时间是凌晨一点多;地点是汇龙中学左侧小桥头边;事件是一群孩子持刀追砍另几个孩子;结果是飞龙中学的一个男生背上挨了七刀,现已送往医院治疗。
受伤的学生是老板的儿子。老板前妻有个女儿,已经出嫁了,这是他现任妻子生的孩子,也是他唯一的男孩,刚满十三岁。
第二天上午,我到东城派处所再次报案,然后又到医院看望受伤的学生。因为是冬天,衣服穿得厚,没有伤及内脏,没有生命危险。返回学校后,找到与受伤同学在一起的另一个同学,我问他:“听说有一个20多岁的魏姓青年很有嫌疑,你认识这个姓魏的吗?”他说不可能是姓魏的干的事。我说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他说:“不是一茬的。”这时,我才明白,他们也是“道亦有道”,上一茬的不打下一茬的。真不知道他们这一茬一茬的后面,还有多少茬。
在这种环境下工作,简直是活受罪。2003年冬,在汇龙中学当了一年半校长,因体质每况愈下,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只好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