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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肠道蠕动(小说)


作者:百合凌波 童生,692.4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304发表时间:2018-09-21 17:52:52

星期五下午13时是一周一次的“安全生产会议”,车间主任黄金钟还是如往常一样,拿着《安全周报》选择性的读几篇文章,然后根据车间的实际情况,对每位职工所在的岗位进行表扬或者批评。
   鲁希希今天家里有事上班来得有点迟,走进会议室,已没有了理想的座位,黄金钟见到急冲冲而来的鲁希希,就把自己的屁股往里挪了一下,让出一个足够鲁希希坐下的空隙。鲁希希也不说话,把大屁股一坐,差一点把黄金钟坐的那头翘起来,黄金钟大着嗓门说:“好了,人员都到齐了,咱们现在开始读报时间。”
   黄金钟读了一段“关于这个月安全生产联保制度”的规定,刚读到“这个月每位职工要拿出三十元钱上缴安保金”,大家伙就听到“卟”的一声,不知是谁放了一个又长又细又尖的屁。女工们全在笑了,笑声淹没了黄金钟的嗓音。黄金钟只得摆手:“大家不要笑了,放屁有什么好笑的?屁乃肚中之气,哪有不放之理。”鲁希希也笑了:“这个屁放得有点好听,又长又细又尖,像是唱越剧!”黄金钟说:“鲁希希,你不要再说笑话了,这个屁是不是你放的,又长又细又尖好像还夹了点怨气。好了,这回不谈屁,我们接着开会。”鲁希希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她一站起来,黄金钟措手不及,一个大男人,从长凳上摔了下来,坐了个屁股蹲……大家伙捂着嘴巴笑着,在黄金钟跌落水泥地上时,鲁希希一直在说明这个屁不是她放的,一定要查出是谁放的,下午的会议在闹剧中收场。
   鲁希希的小尖嗓门有点哑了,下班回到家,她还在为下午这个无中生有的屁生气。她拉过一把理发椅,缓缓地靠了上去。把头搭在长椅上,才觉得舒服多了。鲁希希除了在工厂上班,还在家里兼职做起了理发师,服务的主要对象是住在附近的同事、朋友和亲戚,在九十年代初这是个不错的业余好职业。每到晚饭后,鲁希希家里一定有不少的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理发,有的还会在旁边的附房打几圈牌,娱乐一下。
   黄金钟是个单身汉,快四十了,他不急于找对象,更不急于娶妻生子。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个另类,说他穷吗?真的不穷,戴名表,骑名车,说他脾气不好吧,也不是,脾气好得很,对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是满脸带笑的;说他能力不强吧,更不是,他好歹是全日制大学毕业生,还是个车间主任,掌管六百多名的职工呢。黄金钟的爱好就是养狗和打牌,晚饭后常会看到他牵着狗在工厂的公路旁遛哒,不时地叫声:“丽娜,宝贝,别跑这么快!”黄金钟喜欢去鲁希希家,在全厂的宿舍区,就数鲁希希家最聚人气,每当夜幕降临,黄金钟大多数时间会呆在鲁希希家度过一个又一个的美好夜晚。
   今天黄金钟就为了一个屁,跟鲁希希闹翻了,两个人在会场还为这个屁是谁放的争执不休。“不就为一个屁吗?你鲁希希承认了就是,干嘛非要说屁是我黄金钟放的,你说,一个车间主任,面对几百个男女职工,说屁是我车间主任黄金钟放的,那就是说,我读的报纸也当是放屁,我说的联保制度也当放屁?我黄金钟就是不明白,鲁希希今天是为了什么?”黄金钟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个问题。晚饭后,他没有去鲁希希家,也在为这个屁事生气。
   鲁希希刚捧起饭碗,就有一个职工进来理发,她只得让他候一下,急忙扒了几口饭就推了椅子让来理发的人坐了上去。鲁希希好像不在状态,理着理着,想着心事,“啊哟”。老李头李梁叫出了声,他说:“鲁希希,你害命啊,你的剪刀弄疼我了,感觉出血了。”他手摸一下头,真的有血在手上,他不干了。说起老李头是有名的吝啬鬼,好处捡到了不说,坏处可怎么也不能往他身上推的那种人。
   李梁说:“鲁希希,你怎么赔我?我的头出血了,我是个老头,不像年轻人多流点血无所谓。”鲁希希开始也慌了,但看着李梁的白头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剪刀口,发现只是一点儿小皮伤。脱口而出:“我赔你十元钱,够大方了吧,你可以喝好几斤老酒了,今天我心情不好,遇上你真的倒霉了。”李梁一听赔十元,他说不行,得五十元。鲁希希说:“我一天只能剪十个头,要剪三天也赔不了你这么多,最多十元。”两个人嗓门开始大起来。这时鲁希希的老公杨大伟回家了,杨大伟一看李梁得理不饶人,自己老婆要吃亏,杨大伟大喝一声:“你还走不走,不走,十元钱也不给了。”李梁一看杨大伟就不作声了,他知道杨大伟不好惹,拿了十元钱回去了。李梁回到家,很生气,把理发出血的事告诉了他的女儿梁燕,梁燕是厂妇女主任,管着全厂二百个妇女姐妹的计划生育工作,在工厂里头也是很有号召力的一个人物。梁燕说:“爸,不用怕鲁希希,明天我就给她好脸色看。”
   鲁希希的名字出现在需要做结扎手术的女工名单上,她生育了一儿一女,又不能上环,根据工厂规定需要做结扎手术。鲁希希傻眼了,这个结扎手术不能做,她就去找梁燕商量,任凭鲁希希好话说尽,梁燕就是要鲁希希结扎,梁燕最后说:“希希,妇女工作不好做,你是党员,带个头,做个榜样,我年底给你弄个先进当当。”鲁希希知道梁燕不安好心,但事实摆在眼前,谁让自己生了两个,又因身体原因不能上环,只能做结扎。鲁希希说:“好吧,结扎就结扎。明天我自己会去职工医院的。”当鲁希希在医院门口看见其他妇女又哭又闹的,才知结扎不是个好事情,疼就不用说了,对以后的性生活也有很大的影响。一个女医生在叫:“鲁希希,鲁希希。”叫了好几遍都没人应,鲁希希推着自行车悄无声息地遛走了。
   晚饭后,大家伙在鲁希希家讨论医院里医生给妇女同志做结扎的事,鲁希希的一颗心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老是心神不宁。她就说:“各位师傅同志们,今天晚上我不理发了,想喝茶的,自己倒水,自己烧。”她把煤饼炉和茶壶一并放在平房过道上。鲁希希刚想出门,远远地望见梁燕好像朝这边走来了。梁燕看到鲁希希,一脸的不高兴:“希希,你怎么搞的?没去医院,医生都为你准备好了手术器械,你说怎么回事?”鲁希希不高兴起来了:“哪个人没有事,我是有事了才离开的。再说,这种手术,身边不能没有亲人陪。”梁燕说:“那你明天还得再去医院,让杨大伟陪你去。如果你再不去,杨大伟就替你做结扎。”鲁希希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杨大伟说:“希希,不就结扎吗?你怕疼,我替你去。咱们有儿有女了,也不想再生了。”杨大伟是个特殊工种人员,当初享受生育政策的时候,可以生育二胎。鲁希希说:“明天再说吧,我真的怕进医院,最怕那些手术刀、针和摄子了。”
   鲁希希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安静地做结扎手术,一个女医生为她清洁完下体,她就大声地哭闹起来,很恐怖的那种,看得别人心都要揪出来了,听得她老公杨大伟也想替她哭几声,无奈,杨大伟在鲁希希的哭闹声中,自己签下了愿意做结扎手术的单子,成为了全厂唯一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为妇女工作做出贡献的好男人。杨大伟做了结扎手术,成了全厂的大热门,一群男人热闹非凡,背地里把杨大伟说成了太监。看着鲁希希一百四十多斤重的个头,真像一床移动的“席梦思”,好些男人,特别是没有老婆在身边的男人心痒痒。
   黄金钟这个星期五下午,就不坐在长椅上了,他读到了“安全第一,预防为主”,鲁希希就说:“预防个屁。”黄金钟见鲁希希是有意跟他过不去,他拉长了脸:“鲁希希,上次的那个屁还没跟你算账,这回又说到屁了。”鲁希希翻翻白眼:“去你的。”黄金钟宣布散会时,特意重复让鲁希希留下来,给她补“安全”的脑子。
   瘦高个黄金钟旁边站着矮胖的鲁希希,像是一根甘蔗跟一只冬瓜放在一起,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又好像是两个演相声的表演艺术家。鲁希希说:“主任,那天的屁真的不是你放的?”黄金钟很诚恳地说:“真的不是我放的,我还以为是你放的。这个屁真的太好听了,像是女人屁。”鲁希希说:“我真的没放,我以为是你放的,我听到屁声像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黄金钟说:“鲁希希,不要再说这个屁了,你还是把安全两个字放在心上吧。你是电焊工,烧电焊的时候不要忘记检查各种防护措施,站得位置也要看看好,上次我发现你站在铁轨的边沿,又不系安全带,真把我吓死了。”鲁希希说:“谢谢主任关心,我会把安全当回事的,再说这个月大家都交了安全联保金,如果一个人出事故,全车间的职工都是要扣安全奖的。”鲁希希又看了看黄金钟的头发:“主任,晚上去我那儿吧,你的头发长了,我帮你剪剪。”黄金钟见鲁希希主动邀请自己去理发,忙说:“好的,好的,我吃完饭就来。”黄金钟跟鲁希希的关系改善了,鲁希希再也不会在会场上吵着跟黄金钟过不去,有时还会提点好的建议出来。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很快过去了,第二年黄金钟升了厂党委书记,杨大伟成了车间主任。鲁希希在家里绝对是有权威的一个女人,不然杨大伟是不会替鲁希希挨刀的。在鲁希希的眼里,杨大伟就是一件贴心小棉袄,想穿上就穿上,想脱下就脱下,随心所欲,杨大伟的车间主任是凭着一股蛮劲上去的,他做事一丝不苟,常亲力亲为,就是人际关系搞不好,而这些似乎又不是问题,鲁希希是公关的一把好手,她的马屁功在全厂是一流的角色。
   杨大伟的工作挺忙,常顾不了家里,有时一连几天不回家。虽说职工宿舍离家也不远,半小时的自行车路程,但杨大伟还是喜欢住在厂办公室,在大食堂吃饭。鲁希希比以往更忙了,晚上没有了杨大伟的帮忙,常要忙得喊爹叫娘的,一会儿水开了,要倒进热水瓶;一会儿地脏了,要扫一下。两个小孩子是不来搭手的,鲁希希不希望儿女们为了自己的理发生意,而搭上做功课的时间。
   黄金钟的工作比去年轻松,有时会闲得慌,大家伙也常劝他相个亲,组个家庭,黄金钟就是不急,常摆手,不想娶妻。晚饭后他还是喜欢抱着宠物狗“丽娜”去鲁希希家打几圈牌。鲁希希忙的时候,黄金钟会主动来帮忙,在大家的眼里,黄金钟成了编外的一个自愿来帮忙的不付钱的帮工。鲁希希又在大叫:“黄书记,快来,帮我把袖子卷一下。”黄金钟帮鲁希希卷起了袖子,这个过程刚好被快嘴王凤看到:“嘿,真像两口子,杨主任不在,黄书记在啊。”鲁希希脸一红,黄金钟忙收了手。鲁希希不愧是鲁希希:“是王大姐来了,今天是剪头发呢,还是烫发,我给你烫个筷子头,今年最流行的。只收你一半的费用,可好?”王凤说:“当然好了。”就马上洗了头,坐到了理发椅上,鲁希希熟能生巧的帮她编起了发型,做好头发,王凤一看,鲁希希的手艺真不是盖的,感觉自己年轻时髦了,就扭着屁股一颠一颠地走了。
   黄金钟是个单身汉,有时被子、衣服脏了,会堆在一起,他当车间主任的时候,大多时间穿着工作服,脏点也没关系,现在穿工作服的时间少了许多,他的卫生习惯不好,把白领圈穿成了黑领圈也不在意。鲁希希看到了这点,主动去帮黄金钟打扫他宿舍的卫生。
   一来二去,职工的传闻越来越多,说是鲁希希搭上了黄金钟,还为黄金钟买毛衣,洗被子,两个人好得像是一个人似的。黄金钟一天看不到鲁希希心里就烦。杨大伟不愿意回家,是他没有了性趣。黄金钟是个未婚的男人,虽说年龄也已过了四十,但人家毕竟未结过婚,这男人要是有了那事,老会想的。杨大伟也听到了风声,但他没理会这些,他知道鲁希希快人快语,是个热心肠,鲁希希从小的家教很严,父亲是南下老干部,母亲是个教师。不可能做出伤风败俗的事,他对自己的老婆蛮放心的。
   一天,杨大伟很突然地接到一个女声匿名电话,说是他家里出事了,让他回家去看看。杨大伟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11点多了,上小夜班的职工快下班,他顾不得铸造车间最后一炉钢锭要出炉,就跟值班长说了一下,要回家,匆匆骑车而去。杨大伟在小屋放好自行车,用钥匙打开房门,没想到怎么也打不开。他一急就叫:“鲁希希,鲁希希。”叫了半天,鲁希希没应他。他听了房门,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杂,又在外面叫:“希希,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啦?”杨大伟一边叫,一边还在扭着钥匙,又用脚踢门。门还是没开,杨大伟一急,从小屋里拿来钳子,把窗栏扭下二根后,爬进了屋里。
   屋里的情景令杨大伟很意外,黄金钟和鲁希希并排坐在床沿,两个人一声不哼。杨大伟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反手打了鲁希希一巴掌,骂了声:“贱货!”又大声对黄金钟说:“你走吧,这是我跟鲁希希的事,以后不要让我在我家看到你!”黄金钟没说一句话,就管自己走了。杨大伟问鲁希希:“你怎么回事?你喜欢他?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你会跟他睡在一起?你吃屎了?”鲁希希眼里有泪,就是哭泣着,没说一句话。杨大伟抽起了烟又说:“鲁希希我无法容忍你的不洁,我们还是离婚吧。”杨大伟大门一摔,离开了家。
   鲁希希找到黄金钟问他怎么办?没想到黄金钟是这样回答的:“希希,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吧。”鲁希希一听黄金钟说这样的话,真的很生气,这种男人,他一点责任也不想负。鲁希希说:“黄金钟,我下半辈子就跟定你了,除非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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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看完小说,为鲁希希感到深深的不值。这个女子只因着想找一个有文化的大学生,竟然婚姻内出轨,但是毁掉家庭后嫁到了黄金钟,才发现,黄是一个自私小气不负责任而又好色的人,她悔不当初却又无可奈何。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鲁希希的原配杨大伟曾经那么疼爱她,甚至因着她怕疼替她结扎,可惜她生在福中不自知。小说借一个“屁”为线索,开篇由一场会议中间“放屁”引发鲁希希与车间主任黄金钟之间的矛盾开端,引出两者之间的纠结故事,当两人之间发生了暧昧关系被鲁希希丈夫抓奸在家,故事再起波澜。鲁希希丈夫与她离婚,她以死相逼让黄娶她,但婚后生活苦不堪言。小说结尾以生病中的黄金钟期待放屁而最终放了一个如以前开会时声响类似的屁结束,照应前文,释解前疑,进一步突出了黄金钟虚伪、没有担当的丑陋品质。小说叙述了一个女人出轨后的经历,她的不幸福告诫世人,应珍惜自己拥有的幸福,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否则只会喝下自己酿的苦酒。很有警戒意义的小说,借一个人们平常的生理现象反映社会中比比皆是的婚姻问题,寓意深刻,余味深长,值得品读。推荐赏阅!【编辑:风逝】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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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风逝        2018-09-21 17:53:59
  问好作者,感谢您将大作安放流年!
   遥祝写作愉悦,佳作连连!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回复1 楼        文友:百合凌波        2018-09-22 11:30:30
  谢谢编辑老师,小说来自于生活,经过虚构后的小说会变得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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