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刊视界】扯平了
公园内,一棵古树旁石桌上,米大爷和一位老人在下棋,四周围着七八个看客。
“这局不算,再来一把。”那个比较瘦的老人扒拉着棋子。
“不行,不行,不玩了——我到点了,要去接小孙子放学回家。”米大爷不由分说,站起身就走了。
围观人当中有一位带着老花镜的老者,坐在米大爷刚才坐的座位上,招呼道:“老金,你刚来不知道,老米头每逢这个时候都走,要去接他的宝贝孙子——来来,老朽陪你下几局。”
“唉,要说这个老米头,也挺不容易啊。老伴去世早,儿子儿媳都在工地干活,唯一一个小孙子还是聋哑儿,而且还体弱多病。”内中一个知情人叹息道。
“谁说不是呢,这老米头是又当爷爷又当奶奶照顾着孩子,那点可怜的退休金都贴补小孙子身上了。”另一个老人随声附和道。
这老米头,命苦啊!众人一阵唏嘘。
马路上。
米大爷骑着破旧的人力三轮车,先是去自动取款机那儿取了几百元钱,然后在对面不远处的儿童玩具店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走进店内,给小孙子买了一把水枪。因为今天是小孙子生日,他买了水枪做礼物。早在上个星期之前,小孙子就比比划划嚷着要一把水枪。当时,米大爷给孙子下保证说,等他过生日了,一定要买。并且嘱咐孩子说,打针不要哭,吃药要按时,在学校里要守纪律。这些小孙子都做到了,他是理所当然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米大爷骑上车,一面蹬着一面想着小孙子看到水枪兴奋的样子。突然,耳轮中只闻“嘭”的一声,三轮车震动了一下停住了。他连忙下车一瞧,原来是自己刚才躲避一只跑过去的小狗,没看到前面停在那里的车,一下子就跟人家车尾撞上了。
这一幕刚好被走出超市的司机看见了,那司机五大三粗身材,剃着光头,赤膊上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米大爷一见车主人这模样,心里就胆怯了好几分。
“对……对不起……”米大爷刚刚说了四个字,就被对方给顶了回去。
“怎么回事?我说你这老头,骑着破三轮还挺牛,横冲直撞啊,是不是专门为了顶我这迈巴赫?”光头瞪着米大爷,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米大爷自觉自己理亏,可怜巴巴站在那儿道歉说好话。
此时,有不少人围观过来看热闹。
“哎呦,可了不得啊,这老头倒霉透了,撞上豪车了。”
“是啊,看那情形,这老头打死也赔不起人家。”
“这可咋整?没钱陪咋办?”
“不好说……”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在为老人担心。
光头司机全然不顾众人叽叽喳喳议论,弯下身子看看被撞的豪车,发现车尾灯被撞碎了,车身上也被刮上几道划痕。他皱了皱眉,抬头看看米大爷,又看看那辆破旧三轮车,口中哼了一声,打开后备箱,缓缓拿出一个三尺长细钢棍来。
围观人一见,都不由自主吃了一惊,胆小人连忙后退。
“哎呀,不好,要打架。”
“不会吧?不就是剐蹭嘛,至于么?”
“这可说不准,现在的路怒虎,谁也不敢惹。”
“赶紧报警,不能出人命……”
众人又是一阵嘀咕,看着光头阴着一张脸,拿着钢棍一步一步走来,胆大的人也急忙躲闪。
米大爷一见这架势,早就惊吓的脸色苍白,六神无主了。
在米大爷和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光头司机走过来抡起钢棍高高举起来,米大爷闭上眼睛,连忙伸出双手护住头。
“当当当!”
钢棍没有落在身上,而是落在三轮车车架上,不轻不重敲了三下。
咦?这是什么意思?米大爷和众人都愣住了。
只听光头司机粗声大气挥手叫道:“老头,你刮了我的车,我也教训了你的车,咱们两不相欠,扯平了——你,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