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醉话月亮(随笔)
中秋,别的不说,月亮总要说两句的。
两杯酒下肚,脑子就不做主,先想到的居然是当插子时候听到的的一个“故事”:话说一个员外有两个绝世美貌的女儿,女儿长大了要出嫁。于是员外张榜招女婿。女婿,当然是才高八斗的文人雅士。七个文人来应征,员外决定用诗来衡量未来准女婿的才学,跟这七个人说,你们每人作一首诗,诗里必须含有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什么乱七八糟的,诗作怎么跟数字扯上关系?文人们抓头挠腮,无计可施。眼看半夜月上梢头,其中六个叹息离开,剩下的一个立刻喜上眉头,须臾诗成:十九的月亮八分圆,七个进士六个走;五板四鼓三更天,二乔同我一床眠。
“二乔同我一床眠”,大头梦,二哥和插子的大头梦。不奇怪,也不丢人,皓月当空,想女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老祖宗的《诗经.国风.陈风》“月出”就是这么教我们的。
中秋总要拿月亮说事儿。中国人是赞美月亮,月光的美好,或孤独,惆怅,不管是诗还是散文,尤其是现代,特别是五四到眼下:“千人一面”:借描述皓月当空的情景来抒发自己的情感。
老外说哲学,以前的都流向康德,之后的都是从康德流出来。李白的那首月亮诗就是中国人中秋咏月的水管子(正如前面“月出”里的:“皎兮”,“僚兮”,“纠兮”,“劳心悄兮”……“劳心惨兮”)。
前两句:“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是场景,你怎么想都行,比如月亮光惨淡的洒在窗下,犹如寒霜,阵阵凉意;或,皓月当空,洁白柔和的月光轻抚窗台,犹如凝霜晶莹剔透……
后两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心情,月光下的心情,当然随你怎么想,比如,惆怅的望着高悬虚空的那轮明月,想起了遥远的故乡,故乡年迈的父母,妻儿;当然也可以:啊!看见了:月宫里的嫦娥正向自己频送秋波,吴刚漫天尽撒浓郁的桂花,可爱的小白兔高捧琼浆,此时此刻,想起了故乡的山山水水,娇妻稚儿,或依窗巧目盼兮的美人……
苏东坡懂其中奥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前两句勾人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说老实话,头几次读,蛮清新,后来每谈及月亮,谈起散文,不管场合,不管啥人,总是“荷塘月色”那几句,烦了;后两句月光下的心情,总是故乡,团圆,腻歪了。
李白虽当了一回诗中“康德”,但“出格”的更多,比如都知道的“月下独酌四首”。
有了酒,李白就根本不拿月亮当回事儿,独自喝酒,无聊,见月亮傻傻的在旁边看着:来来来,你也来喝两杯吧,整个就拿月亮当哥儿们,当酒友。这回李白对月光是什么样的也不在乎,却对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有了兴趣:不错,月亮、自己,影子,三个人喝酒,蛮好。
哪晓得这月亮根本不懂酒,不懂酒,在李白看来就是不懂风情,所以影子白白跟在身后,煞是无趣,那月亮也就是跟着自己歌咏来回走走,舞起来把影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当然也只有毫无思想禁忌的盛唐才会有李白,现在?现在不可能,比如我,微醺二八风时,拿起酒杯,想到窗前学李白“风雅”一回,老婆一声“二五”,立马把我打回原形。
老外没有固定“格式”,跟李白一样,想到哪说到哪。比如雪莱,说月亮是一个生命垂危的少妇:苍白,消瘦,步履踉跄;头脑虚弱,迷糊;神志“游移不定”;以至于月亮出现的东方:“形体不辨的白茫茫一片。”
王尔德则把月亮比作一个行为不端疯女人,赤身裸体于天地间,到处找情人,喝醉了酒在云端里乱闯。
福楼拜则说月光是一条无头蛇,浑身鳞片闪着银光,盘来盘去。
莫泊桑更妙:“一个在阳光下规规矩矩恋爱的人,在月光下却会爱得神魂颠倒。”
更肉麻的,把月亮比作美女,光着身子躺在厚厚的垫子上面,自摸乳房消遣……
我喜欢读老外的散文,不管有没有月亮,内容没有羁绊,毫无“千人一面”的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