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估 价
老殷是一位颇有头脑的城郊农民,生有一男一女。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他租赁了大队一间瓦房安装碾米机做米加工生意。
那个年代实行生产队集体劳动,主要种植水稻等粮食作物,村民有了谷子,有了储粮,几乎每个月都要挑谷子到大队米机碾米。当时一个大队10多个自然村人口至少也有几千,老殷的碾米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老殷通过碾米不但获得了加工费,还将加工散落的谷糠拾起来积攒着,卖给村民养猪喂鸡,所以老殷一家的收入除了生产队工分分配外,还有来自于加工谷物的加工费收入和卖谷糠的收入。这样下来不足几年,老殷便有了一笔可观的积蓄,成了村中最富有的农户。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也吹到祖国大陆最南端的村子村宇。农村打破了吃大锅饭,废除了窝工的集体劳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农作物的种植,以市场为导向,什么有钱就种什么,大力发展北调蔬菜和水果,随着交通运输的发达,外来成品米进入市场。
老殷意识到农民远离种田种蔬果,买成品米,农村碾米业将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为了适应市场,寻求新的发展,老殷又把眼光从农村转向城市,用碾米获来的第一桶金在县城的繁华地段购买了一间临街铺面,主要经营电视以及电视天线、“锅子”天线等。由于老殷有经商的头脑,善于经营,加上改革开放初期电视的普及,电视以及电视天线等有较大的市场空间,需求量比较大,在其儿子殷红和媳妇李莉的配合下,老殷的生意越做越红火,收入进数也不断增加,生活过得美美满满,儿子媳妇也喜笑颜开,喜爱父母公婆。
经济发展了,城市建设步伐也不断加快。那年政府扩容城市,投资新建城西路,公开拍卖临街地段,为了拓宽市场,老殷又把经营电视等赚到的钱,加上借贷一部分,拍买了城西路黄金地段,并在竞得地上建起了一栋五层商住楼,底层作铺面,二层以上为旅业。
新楼建成不久,尚未投入市场使用,有线电视,移动、电信网络稍然兴起,无线电视市场占有率随之下降,老殷的生意也难免受到冲击,慢慢地走向下坡路,收入也较前之减少。尤其是随着年事的增高,老殷不日不夜地为生意操劳,那年不幸患了重度的脑血栓病,反反复复的住院治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积蓄,病情都不见好转,家人感到百般无奈!
其实脑血栓病是一种老人病,也是一种富贵病,既花钱又医不好。无奈之下老殷持一条心回家等死,但又死不了,整天卧床不起。
老殷由于长时间瘫痪在床上,不能自理,每天都要有人不离不弃的守护照顾,加上妻子也年迈多病行动不便。为此,照顾父母的重任就落到儿子的身上。俗话说得好,养儿防老,此话正道出其中的道理。然而,病久见孝心。老殷的儿子殷红并不是不理父母,开始对父母的照顾挺周够,盛饭、洗衣洗澡、端尿端屎等做得非常够位,但时间长了,加上每天都要打理赚钱不多的店铺,自然地对父母的照顾就出现了顾此失彼的现象,甚至后来出现不理父母死活的情况,旁人议论纷纷,遣责其儿子的不忠不孝。其实,说穿了还是儿子倒贴钱给父母而感到心痛,儿子媳妇便埋怨父母没有钱吃到死,还拖累子女。儿子媳妇对父母的埋怨老殷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经意间,此事传到女儿那里,女儿也很穷,家庭景况又不是很好,不过出于爱心,出自于责任和义务,她过来将其母亲接到其家照顾。
儿子媳妇埋怨父母没钱了,也不知吃到何时才死,这事大大地刺痛了老殷的神经。为了讨钱吃死,在儿子没了孝心的情况下,老殷便请来亲弟弟,诉说儿子媳妇的不是,并对亲弟弟说:“现在没有钱了,你帮我联系估价公司对我这幢楼进行估价,看值多少钱,准备转卖,大不了我回老家去,有了这笔钱我两老就不再求乞儿子媳妇,可以有钱吃到死了!”听了老兄这般话,老弟心里十分难受,感叹侄儿的不孝,连父母都照顾不了!
说起老殷的儿子,其生意毕竟是父母留下的,虽然这几年生意不好做,收入少些,但也不会落到连父母都照顾不了的地步。儿子是父母心头的肉,父母是儿子心中的挂,就看儿子心中有没有那份责任,有没有那份牵挂,有没有父母。
老殷的弟弟回去后,联系了估价公司。第二天估价公司派出两名同志在老殷的楼下进行实地拍照,对楼盘进行估价。谁知此举被老殷的媳妇李莉回来看见了,李莉感到十分奇怪,又不是违章建筑,怎么有人在此指指划划,进行拍照。此事,她走去铺面问老公殷红究竟是什么回事?殷红也感到奇怪,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后来,还是殷红骑摩托车去尼叔家问个水落石出。尼叔是农村赤脚医生,也顶有钱,在城西路临街也建有楼房。一进尼叔门,殷红便迫不及待地问:“叔叔,怎么有人拍照我的楼,你知道是什么回事吗?”尼叔告诉他:“是你爸叫人拍照估价准备转卖,说是讨钱吃死,你不知道么?!”
听了尼叔这般话,殷红触动了,马上调头骑车回家,跪拜父亲,诉说自已的不孝,并接回母亲,悉心照顾,相依为命。
从此以后,老殷的楼房依旧没有换主人,没有离弃主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