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节日的散淡(随笔)
国庆了,静静地,一壶茶,几个烟头,读《阅微草堂笔记》,听车英铭的诗朗诵,看看张艺谋的《影》,这是我国庆节的打算。
节日朴素而清静。三把茶壶,一把蓝田玉,一把宜兴紫砂,一把陶瓷,我选用宜兴紫砂,味厚,铁观音泡少许,味淡叶舒展。茶中的淡淡的苦味渐渐弥漫,清香是苦味细长的尾巴,是苦味一段悠长的回忆。
秋雨送走了离城远行的汽笛,剩下的人们在空旷的城里敲打着手机,跟一个个群里远行的朋友招呼,敬祝节日快乐。我是每个群里的过客,倚门眺望,既熟悉又陌生,问候的语言亲切又遥远,好在《阅微草堂笔记》里的狐与鬼可以做伴,纪晓岚该是个风流倜傥语言幽默大才子,可《笔记》里看不出,倒像个絮叨的长者,讲狐与鬼的故事劝读书人官场人做子女的行善律已,语言形象精细,写人见到鬼害怕的神情用了个“蒙头股栗"的词语生动传神,书中的小鬼小妖小狐无非是劝善的使者,让人觉得秋雨中的小故事淅沥沥地漫长,纪晓岚在笔记里写了许许多多的孤,只见言语少见形象,那狐见不如意者常掷瓦石击之,看不到狐的妩媚妖娆。看到枯燥处,听听车英铭的朗诵。
刚工作的二十多年,听惯了攀钢电视台车英铭的声音深沉醇厚,即使主持生活类的节目,也颇为亲切。她现在是一名朗诵者,用韵律传播传承中华文化,在这祖国的生日里,听听她的朗诵,感恩祖国的强盛,领导人的辛苦,人民的朴实勤劳伟大,在“阳光诗社”群里跟车英铭打过招呼,静静地听她的朗诵,用诗词清洗平日厚积的心中尘埃。明天该去看张艺谋的《影》了。
久违了张艺谋的电影,《影》又与老谋子以往的作品不同,我极期待。想到张艺谋的电影,往事在茶雾里飘渺不散。
八四年读师专,在大雁塔北五百米,西影厂在大雁塔东三百米,那一年吴天明在西影搞改革,不拘一格揽人才,西影成为中国的好莱坞,滕文骥,陈凯歌,田壮壮,何来,黄建新等等,一部部获奖作品如涌动的泉眼,清水不断,《人生》《野山》《老井》《黑炮事件》《一个和八个》《盗马贼》《黄土地》,国际国内大奖雪片般降落。张艺谋是吴天明从广西电影厂借来的,我在《老井》里认识老谋子,他是西安城里人,长像却极其乡下。《老井》里他把缺水的西北人挣扎不屈的魂,演活了,震撼的慢镜头用一组人名字把西北人乃至中国人不屈精神植入历史的血泪中,感觉那不是演,那就是邻村旱时争水挖井的张二哥,故事虽是山西的,陕西焦渴的嘴唇永远懂得山西干枯的噪子。那时候,我们在大雁塔北似乎都听到西影路上匆忙的脚步声。我学中文,文学评论老师赵可书又是那么潮,对时下的文学、电影激昂点评,全班人都能对当时的文学指点评论,当时还穷,不少电影是从报纸杂志上读的,看不起,赵老师带着全班嗵嗵嗵跑到西影参观看免费电影,一张张海报贴满西影门前,厂里专人接待,给我们讲西影,讲西影的作品生产的流程和西影的火爆。从此,张艺谋和他的电影就成了我的牵挂。
工作后,在大渡口看的《红高粱》,那是张艺谋导演的第一部电影,“我爷爷”那土匪敢爱敢恨视死如归的劲儿,九儿那面对多舛命运的义无反顾,血红的浪漫讴歌时代催生的高钙精神,后来在枣子坪,马鹿菁反复看,每一次燃烧的大火都令人振奋。
后来的十多年里,又看《秋菊打宫司》《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每一部戏里浓重的色彩都渲染着一种情绪,张艺谋的电影分明用一种浓墨重彩的镜头传染着一种情绪,强化着一种念想。看张艺谋电影成了我文学的洗礼。连第一年去重庆云阳丈母娘家,陪一家人在细长拥挤的街道上逛街也心不在焉,直到走到一个写有“人民大会堂”字样的电影院前看到《秋菊打官司》的海报,才来了神,拽着妻子看电影,买了锥形纸筒包着的瓜子捏着票进了人民大会堂。进来后,吓一跳,偌大个礼堂,只有八个人。开演前,还得轮流摇手动发电机,可秋菊一进集市就把我带进家乡的庙会上,灰黄的色调纪实的手法,法制与人情的纠结既是秋菊的困惑也是社会前进脚步的迟疑,冬天里云阳愁云密布的天色压抑不住对社会的深思。渐渐地,电影只看张艺谋的。
《英雄》是在炳草岗带妻子一起看的,妻子出来嘟囔说,就是人多吼得凶,分不出谁是好人坏人,这是张艺谋的第一部商业片,重色彩慢镜头场面特写征服了中外各界。张艺谋的电影开始形式大于内容,商人绑架的绳索开始拉紧,后来我不断期待不断失望,直到看《三枪拍案惊奇》我在电影院睡着了。后来电影只看张艺谋的,也看冯小钢的,张艺谋的艺术片让人哭,从心底,也让人激昂,商业片例外,冯小刚的片让人笑,能笑出眼泪,艺术片例外。
《山楂树》张艺谋就回归了,纯净的山楂花描绘了一代人最纯真的梦。我竟看得流出了浊泪,侧脸看看一块来看的朋友,泪眼婆娑,递一张纸,出了电影院,一句话也不说,尽是回味,就像眼前的茶。
《影》让我充满期待,镜洲是大都督子虞的替身,中国人都有替身,言语是内心的替身,一层面纱,使嘴里的话从话筒传出,与心脱节,人的影子会不会扼杀人的理想?在国庆节茶盏与烟蒂里我得想想。
节日里身未出游,心却出游了,散散淡淡。
作者/焦民权
二〇一八年十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