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边的海，脸上有一种明显的焦躁不安。
　　 这是怀仁县城滨河路边的一个非常优雅的仿古式小酒楼。他们就围坐在二楼“聚义厅”的大圆桌边，他们是从小耍到大的八个好哥们。从他们热情洋溢的谈话中，就能体会到他们之间那种深情厚谊。
　　 宣是他们中间跑的最远谋发展的一个，一去就是八年，老父亲九十岁大寿，他才跑回来。这不，约好哥们到一起聚聚。
　　 酒楼旁的一棵大树仍很挺拔，只是树上的叶子，由绿变红。它们是把自己身上的营养液奉献给了大树，又燃烧了自己。当寒风吹来的时候，它们毫不犹豫地自觉离开了大树的枝干，去亲吻土地，去肥沃大树。
　　 二OOO年，海在县城买房子，由于囊中羞涩，到处借钱，到处欠下了债务。阎王爷不嫌鬼瘦。就在此时，海的母亲大病入院，光手术费就得四五千元。海走在大街上，两眼迷茫，不知再去找谁借钱？
　　 “七弟，不好好上班，在街上晃悠啥？”
　　 胖乎乎的宣，笑眯眯地站在他身边。
　　 “唉……有苦难言……”
　　 当宣得知海的情况，不由分说，拉住海的手，就往信用社跑。
　　 “你干啥？”
　　 原来宣是来办贷款的。宣从信用社贷出一万元资金，点了五千元塞到海的手里。
　　 “我本想育一万元的树苗。既然这样，婶子的手术关紧，我少育点，少挣俩钱。”
　　 后来，住院期间，由老大建带领着哥几个，提着礼品，走进医院，看望海的母亲，临走将哥几个凑的钱，放到床头柜上。
　　 海心里一直揣着文学梦，几十年如一日，生活过得简单清苦。前年，他刚过五十岁，妻子得了因高血压引发的扩张性心脏病和急性脑梗塞病，身体瘦弱，经常失忆，成了半行为能力人。海一边照顾妻子，一边仍在编织他的文学梦。但为了照顾妻子的饮食起居，吃喝拉撒，几年来，他不知谢绝了多少社会应酬。
　　 宣的邀请，海不能不参加，但他拿定主意，仅仅给宣敬杯酒，给几个好哥们碰杯酒，就马上离去。可……
　　 “今天，咱们谁也不准提前离去。好不容易与宣聚在了一起，不耍个开心大醉哪中？”留是他们中小弟，最先发出通牒。
　　 “我……”
　　 “我啥我！平时你就千呼万喊难出来。这次逮住了你，不陪弟兄们耍美，别想走！”老六潮态度很强硬。
　　 接着，老二群，老三富，老五献，一一态度强硬地附和。
　　 海，有些不知道怎么好了。他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钟，他脸上的焦躁不安更浓重了，因为他还要回家照看妻子，给妻子做饭。一阵好听的手机铃音响起，他看了又是自己的。是某人邀他写东西，并且稿酬丰厚。他耐心婉转地说：“谢谢您的信任和关心！一是我真的没有时间；二是这种钱我坚决不要！”这段时间，他经常接到这样的电话。就在他坐在餐桌旁的一个多小时里，他已经接了3个这样的电话。但都被他婉言谢绝。
　　 “别逗七弟了。说说咱们今天聚会的目的吧。”老大建的话，是餐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宣站起来，郑重地说：“我这次回来，一是给老父亲做寿；二是召集弟兄们商量商量如何帮助七弟渡过家庭难关？他的孩子炎刚大学毕业，学的是广告设计与制作，咱们看能不能帮助他把店开起来。”
　　 海，还是提前离开了小酒楼。他坚持着敬了宣一杯酒，又给哥几个碰了一杯酒。哥几个把他送到酒楼门口。
　　 海，抬头看着县城周围山坡上的灿烂红叶，那红叶温存的颜色，闪烁着惹眼的喜色，辉映着丽日眩目的阳光。然后又把目光投射在酒楼旁的那棵挺拔的灿烂若山野篝火的大树上，虽有几片红叶落下，却也是恋恋不舍地去亲吻土地。
　　 海，被一阵暖意浸满全身，一串泪珠滚落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