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浪花】夜曲(情感小说)
一
“站住,别跑!”夜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喊叫,人们的注意力还没有被充分吊起来,屋外的狗子们便开始狂吠。一时间,附近都变得热闹起来,原本已经熄灭的灯光被狗吵醒了的人们、惊吓住的人们打开。一扇扇窗户里人们伸出脑袋看向自己家楼下,生恐自己家丢了东西。
赵家门坎儿上跳下一个黑影,赵立春拎着铁棒从家里冲杀出来,一步作五步往那黑影背上一通痛打。那黑影抱住自己脑袋,免得头被打伤,向着十米外家的方向大喊:“妈!妈!妈!”
瓦房里马上冲出一个妇女,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看自己儿子被打,便抄起旁边的煤铲大喊一声:“赵立春!你打我儿子干嘛!你给老娘放开!”说完便冲上前去,照着赵立春的脑袋就拍过去。
还好赵立春躲得及时,这一铲没打中,不过手却从黑影的身上放开了,那黑影见状赶紧跑回家中躲着。赵立春哪里肯放过他,拔腿就往前追去,那妇女也不肯放赵立春过去,将那煤铲往前一横,硬生生顶住赵立春。赵立春考虑她上了年纪,不敢用力推她,眼睁睁看着黑影跑回家中,只得在嘴里大骂着:“畜生,潘西门!你给老子出来!”
潘西门在屋内透过自己家窗户看着外面的情况,“出出出,你等着老子出去打死你!”
潘西门的母亲,一边顶住赵立春一边骂:“赵立春,你骂谁畜生!”
“老子骂你儿子!”
“你算老几你充我老子!赵老鬼!你给老子出来!”潘西门的母亲见赵立春情绪越来越激动,怕顶不住,叫赵立春的父亲出来。
“薛金凤,你给我让开!”
赵家院子里吵的沸沸扬扬,狗子们在一旁为这次演出伴奏,和着夏夜的蛙叫虫鸣奏起夜的交响曲。
听众越来越多,人们从窗户伸出头来,看着这两家争斗!
“畜生,不要脸!”赵立春的怒火没有一丝一毫的下降,“潘西门!畜生!你给老子滚出来!”
“潘老五!你还不出来,等你儿子被人打死啊!”薛金凤实在顶不住,向自己的男人求助,潘家走出一老头子,上来拉架,刚把两人拉开,赵立春就要冲进潘家,薛金凤手疾眼快,看出了赵立春的动作,又一把将他拦住。
“你说,你为什么打我儿子!”
“你自己问他做了什么畜生事儿!”
“他做什么事是他的事,你管得着吗你!”
“老子今天就打死他,你看看我管不管得着!”
薛金凤一面横着煤铲,一面朝着家里喊:“潘西门,你出来,老子看看这小畜生今天敢把你怎么着!”
“出出出,出个屁啊,出去就死了!”潘西门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那你说,他怎么了!”
“你自己问他!”赵立春难以启齿,又压不下去心中的怒火。
“问问问,问个屁啊,你媳妇儿洗澡我看一眼咋啦!”潘西门对着窗外大喊起来,生怕别人听不见!
“畜生,你出来!”本来赵立春就觉得丢人,潘西门还大声说出来,赵立春更加生气。
“赵立春,你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骂谁畜生!”薛金凤又骂起来,“你家那个丑媳妇儿,脏兮兮的,你以为老子愿意看啊!看她是给她面子,你以为老子谁都想看!”
赵立春一听,更加急眼,“你一家子还要不要脸了,畜生!”
赵立春的媳妇林雪燕不论样貌、身材、人品、还是文化水平在这县城里的新媳妇当中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这次回家看望老人,虽说老家条件不好,媳妇儿也都没嫌弃过。乡下嘛,要洗澡不得在家里自己烧热水,在家里洗,没想到潘西门竟然趴在窗户边上,借着那破损的小眼儿偷看。自己媳妇儿被这些不要脸的人侮辱了,赵立春能不着急,这一上火,照着薛金凤的脸一巴掌扇过去。那潘老五当过兵,看赵立春动手了,赶紧出手抓住赵立春的手,没让赵立春打中,也不知道动用了什么神功一把将赵立春摁倒在地!
“放开我!潘老五!”赵立春倒在地上使劲挣扎,想要摆脱潘老五的控制。就算潘老五当过兵,最终也不得不向岁月低头,力气怎么也大不过赵立春。赵立春挣脱潘老五的控制,冲向潘家,被潘老五和薛金凤一把拽住,不让他冲过去。
赵妈妈在门口看着吓得胆战心惊,自己和老伴腿脚不利索,儿媳妇这会儿怎么出来,只得一面走出来,一面大喊,“来人啦,快来人帮忙!”林铁匠从屋里出来,杨家也开了门,赶紧上来把两家人拉开。赵立春怎么可能放过潘家,赵妈妈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儿子,转头看了看屋里面,不敢说话,使劲摇头,示意儿子不要声张。
赵立春气得直跺脚,将手中的铁棒对着潘家窗户甩过去,却没打中,打在了墙上,气得赵立春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着潘家的窗户砸过去。
薛金凤却趁着来往的人越来越多扯开嗓门儿大喊起来,“你们几家人都看见了啊,是他赵家欺负我潘家!”便趁着有人拉着赵立春,冲上前去打了赵立春一巴掌,潘老五赶紧上去拉开,赵立春气得跳起来,却被众人拦住。
林铁匠上前说道,“不要脸了!自己家做了什么不知道,跑这里来打人!”
薛金凤指着林铁匠鼻子骂道,“你管老娘打谁!老娘又没打你!”
林铁匠不与薛金凤纠缠,先把赵立春给拉开,这家人的厉害是大家都知道的,林铁匠自知惹不起,不去招惹她。
赵妈妈在一旁苦劝儿子赶紧回家,不要继续闹了,赵立春不再胡闹,先回家了。
之后的几天,好在媳妇儿懂事没有闹着要回去,安安静静的等着丈夫把事情都忙完才回去,不过出了这事之后,赵立春和媳妇很少回来了。
二
“打人了,打人了,快来人帮忙!!”本来安静安静休息的夜晚,却从徐家门口传来了徐妈妈着急的唤人来帮忙的声音。
“嘣!”“啪!”屋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可以想象的是屋内的东西已经被砸得粉碎,只是不知道屋内的情况怎么样了。徐广富从对面冲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碗盆碎屑,一旁的潘西门正一脚一脚地踹着倒在地上的大哥徐广财,徐广财倒在地上护着头颅,手指之间已经渗出鲜血。徐广富抓起地上的凳子,重重砸在潘西门背上,又一脚将潘西门踹到一边,冲上去准备大打一番。此时屋里又冲进一个人,见到这情景,将徐广富一把推开。徐广富摔倒在地,回过脸来,这才看清这个人是潘西门的母亲。
“不要脸!薛金凤,你全家都不要脸!”徐广富怒骂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抓起凳子就要打。屋里已经冲进数人,林铁匠死死抱住徐广富,不让他动手。
薛金凤将拦着她的几个女人推开,冲到徐广富面前,重重打了一耳光,“姓徐的,你骂谁不要脸!”
徐广富被打了一耳光,急得跳起来,林铁匠一边后退,一边护住徐广富,众人也围上来拉开薛金凤。
“我骂你全家!”徐广富大骂起来,嘴里不断冒出脏词儿。潘西门趁众人不注意,冲到跟前,重重一拳下去,被林铁匠发现转身替徐广富挡住一拳。林铁匠一脚踹过去,正踢中潘西门腹部,潘西门抱住肚子倒地不起,呻吟起来。
薛金凤急了,“潘老五,你还不进来!你儿子被人打死了,我也不活了,”薛金凤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号起来,“啊啊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你们这些人这么欺负我家啊!”
潘老五不得不进门了,见到潘西门伏倒在地,薛金凤坐地不起,刚刚觉得丢人的情绪就马上消失不见了,大声质问,“谁干的!”
众人不敢言语,徐广富大叫起来,“老子干的!”
潘老五盛怒之下握紧拳头就要打,林铁匠一只手抱住徐广富,一只手去推开潘老五。
“你算什么东西!来推老子!”潘老五又将拳头砸向林铁匠,林铁匠鼻子被砸中,瞬间便觉得鼻子酸痛起来,一股暖流从鼻腔迅速流出。林铁匠放开徐广富,捂住自己鼻子,随他们两人怎么打。徐广富察觉到林铁匠松了劲,用力挣开林铁匠冲向前,潘老五手疾眼快,一手握住徐广富脖子,两人扭打起来。吓得来劝的,来看热闹的,纷纷退出屋子,来到院中。薛金凤从地上爬起来,大喊,“打!打死!往死里打!”
“快让开,让开!”人群后面传来声音,“警察来了!”
薛金凤闻讯一屁股坐回地上,“啊,谁来管管啊,啊啊啊,这些人跑家里来欺负我家啊!!”
“呸,不要脸!”人群里有人看不下去,骂起来,“跑到别人家里来打人,还说是在自己家,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谁说不是呢,太不要脸了!”
人们纷纷议论着,看着警察进屋。
警察自接到案,听说是潘家闹事,心里就已经有些不痛快了,“起来!哪里都是你家!”警察叫薛金凤起来。
薛金凤一把抱住其中一个小警察的腿,“小远程,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要帮我啊!你别忘了你还要叫我一声姨啊,你可不能帮他们欺负我们家……”
其他警察冲上前去,分别将扭打的人分开,潘西门大叫起来,“警察同志,我没打人,我没打人,是我爸他们!我来劝架的!”
张远程把薛金凤的手挣开,“同志,你起来说!”
众人又上前来拉薛金凤,薛金凤听到张远程这么叫她,两手一摊,双脚在地上乱踢起来,“天啊,不认人了,你出息了你就不认人了,帮着他们来欺负我啊……”薛金凤在地上滚起来,人一上前就嚎啕不止。
警察办案虽说是为人民服务,但是薛金凤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办案,带队的程队长厉声呵斥到,“闭嘴!起来!你看看这是哪儿!跑到别人家里闹,还有脸了!”
薛金凤被震慑住,看看周围。众人已经看惯了她那副嘴脸,却依旧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恶痛绝。薛金凤感到自己正在被众人唾弃,被别人瞧不起,薛金凤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如破罐子破摔。
“啊……”薛金凤大叫一声,躁动起来,却又很快停止,儿子看着她,潘老五看着她,众人看着她,祈求、失望、不屑,一双双犀利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冲击着薛金凤的心灵,一股电流在体内窜动,冲击着她的大脑,将她麻痹。薛金凤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也没有人再上去扶她。
人群中有人议论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谁知道啊?”
“只怕是喝酒喝多了,说了几句话就打起来了吧!”看热闹的胡乱猜着。
“你真是瞎说!”徐广财的邻居说道,“潘西门家现在住的房子是徐老财家以前租给他家的,现在到期了,潘西门家要搬出去,徐老财去看了一眼才知道,房子里几处墙壁被砸了几个大坑,平时吃的用的都乱扔不收拾,搞得地板都变色了!徐老财说了潘西门家一句,潘家就不服了!”
“那当时不打起来!”
“当时只有薛金凤一个人在家,潘西门出去鬼混,他爸出去找他,薛金凤被说了一句,觉得被欺负了,心里不舒服,等潘老五和潘西门回家就撒泼说徐老财趁他父子不在到家里来骂她,潘西门就冲过来了!”
“是这回事啊!”众人明白过来,“幸好当时我要租房子给他家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告诉我,不要把房子租给他家,现在看来还真是救了一命啊!”
“徐老财是不嫌钱多,当时也有人来跟他家说别租,他看到钱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钱!”徐广财邻居说道,“租了这五年,一分钱都还没有拿到!现在被潘老五家一闹,脑袋都被打破了!”
“一分钱都没拿到啊!”
“可不是嘛!”徐广财的邻居压低了声调,“他媳妇平时候跟我说的,这五年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手,简直要把他家恨死了!”
“恨死!有什么用!脑袋都被打破了,能不能活过来还是一回事呢!”
“我觉得没多大事,你看他滚在地上,还有力气护着自己,只要人还有力气,人就死不了!”
“可怜呀,被打成这样,儿子又不在旁边。”
“儿子!马上回来了!家里出这种事,不回来还得了!”
“肯定要回来啊,他大儿子当大老板,二儿子又是学法律的,怕这官司打不赢!”
“这徐老财,儿子都有出息了,家里也有点底子,不该挣的钱就不要挣了呗,也是贪钱才应了这劫。”
“是啊,该来的逃不掉。”
“有什么逃的掉逃不掉的,不贪钱不就没事儿啦!”
“你们知道什么,”刘三妹说道,“当时徐老财也不愿租,是潘家亲戚在政府工作,跟徐老财关系特别好,过来帮潘家说话,徐老财这才答应的!”
“那这回出事儿了,以后两家见面面子上都过不去了!”
“谁说不是啊!出了这种事!”
……
众人小声议论着,等医院的来抬走了人,警察把人带走,众人也就渐渐散了。
过了几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也没有人再刻意提起这件事,只是大家没有看到潘老五回来,潘西门却还在外面鬼混着。
三
傍晚,林铁匠一家正吃着饭,门口突然响起了声音,“打铁的!你怎么把我家水泥给烧了!”
“什么!”林铁匠看了一眼,薛金凤正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水泥!”薛金凤吼起来,“你把我家水泥烧了!”
林铁匠把碗筷一摔,站起来身来,妻子赶紧过来拉他,林铁匠推开妻子的手,走到门口,“你再说一遍!”虽说对方是个女人,但是面对侵犯,林铁匠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