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购房传单(随笔)
话说我的胆子也是够大的。
前天下午闲着没事,到附近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见路上仍有发传单的,老哥手上只剩下三四张传单了,瞧他的模样,恨不得立马将这三四张传单一股脑地强塞给人家手里,然后领钱回家,再不就是找个地方潇洒去。
可这样做却不是很好,既怕人家不收,反倒惹得人家生气急眼,真若因为这点儿小事儿闹僵起来,岂非自找麻烦?
要是把剩余这三四张传单扔掉呢?还是不行,更怕不晓得从哪个犄角旮旯监视自己的上级领导指派的探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并拿出手机拍下照片,等到结算工资的时候,再来个大刀阔斧的猛砍猛扣,岂非这一天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发传单这项工作我虽没干过,但却没少听干过的人谈起它的糟心,想发而人家不收,想扔又怕如鬼魅般的探子抓个现形儿,只能继续与秋风相伴,瑟瑟孑立。
我这个人原本对传单这类东西是甚为反感的,始终认为它的存在无疑于是在制造垃圾。但是当经过长时间的生活,长时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渐渐地也就不这么看待它了,虽然它归根结底仍是垃圾,但在它从单纯的纸张到有意的传单,再到无用的垃圾,这当中至少有一段时间是有意的,对印刷它的印刷厂来说,对付钱印刷它的公司企业来说,对发放它的人员来说,对拿着它盯着它看的我们来说,它都是有意的。这就是市场,这就是生意,这就是买卖,这就是效益,这就是经济流动。
由于我以前有亲朋短暂地干过发传单这份工作,他就跟我讲过,最怕遇到的人对自己手里的传单不感兴趣,甚至厌嫌,那么自己还得用力吆喝,再多发一次,再多向人递去一次。
所以,当我与那个老哥擦肩而过时,他递给我的传单我欣然收下了。
记得在很久之前,有人还特意为我此番举动夸赞过我呢,说我是一个来者不拒,从不放过任何机会的人。其实我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优点,我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亲朋跟我诉过的苦。
举手之劳而已,喜欢就看看,不喜欢就扔进垃圾箱里,毕竟过了“有意期”,它还是要成为垃圾的。
大红色的一张足有两张A4纸那么大的传单,展开一看,上方最最醒目的一段话为“惊爆价!某某小区生态家园,首付只要2.69万元!”
下面则是一大堆该住宅小区的图片,近照也有,远照也有,航拍也有,瞧着的确蛮不错的,可就怕像去饭店点餐,图片上看着叫人垂涎欲滴、欲罢不能,实际菜肴一端上桌,也便索然无味了。
除了各种图片,还有密密麻麻的,一行行、一排排的印刷宋体深色大字,将该住宅小区之环境优美、之美轮美奂,之各类设施齐全,之花草树木蓊郁以清秀隽丽的笔法烘托出来,读之不禁耳目一新,心向往之——家,就该这个样子。
除此之外,那个发给我传单的老哥还在我身后对我喊道,“看房有专车接送,有意者请打电话联系,传单上有指定联系电话。”
我充耳未闻,既没应承,也没答复。而在我向前走了能有十步八步之后,还是把手里的这张传单扔进了垃圾箱。不是说这张传单做得不够好,而是我自知没有这个经济能力,享受到这种生态家园。要知道,北京的房价,别说三环、二环以内了,城边子我也买不起呀。既然买不起,为什么还要看这东西呢?这东西做得再好,对我而言又与垃圾何异呢?
要不怎么说我胆子够大呢,不妨套用别人对我的恭维自我调侃一番好了——有些机会真的是机会,能摸到,能够到。但有些机会却不是机会,是梦,只能想,只能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