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奶茶(随笔)
窗前,几杯并不出众,却又自以为是的奶茶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立着,可能它们也想不出都这个时候了,究竟是谁仍对它们念念不忘,痴然成疯。那或素白或斑斓的打扮;那透过塑料杯便能一眼望尽的如奶浆般的内容;还有那份足以代表身份之高贵的,注明了价格的标签;以及那份象征着营养、健康、美味的介绍,都是它们引以为傲的资本——这也正是我们之所以深受喜爱的原因。
是的,我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心里头似也在说,若非你们这么深受喜爱,也不会有人专门点外卖请你们过来,还得吩咐店家由专人护送,既不能耽误时间,又不能搞错了口味,尤其不能缺斤少两。护送你们的外卖小哥自当倾心倾力,断不敢有丝毫怠慢,丝毫偏差,毕竟真若来那么一纸投诉,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可以证明这几杯奶茶不是我买的,我也只能证明这一点,至于它们到底是谁买的,我不得而知,我也懒得得知,要不是幼儿园领导有明确规定,无论快递还是外卖,一律不允许快递小哥、外卖小哥入园亲送,只能把相应物品寄放在门岗室,以免发生不测或意外,我才懒得接收它们呢。待人接物这类工作虽然没那么复杂,仅三言两语的事儿,可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影响,一种耽搁,尤其是在我笔头正劲时,突然一个陌生人敲打窗户,来一句,“这是幼儿园大门口吗?”嘿,着实可气可恼,却又倍感无奈。
记得奶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进入我的视线里了,它们最疯狂的时候是在六月份。那个时候,天儿刚热起来,燥起来,闷起来,可幼儿园方面又不允许各个班级开启中央空调的制冷装置,以免吹坏或刚刚结束游戏,回到班级歇息,或刚刚吃过午饭,正准备安睡午觉的孩子们,故而作为大人的年轻女老师们总要想方设法为自己由内及外的闷热降温解暑,既不敢吃过凉的,不宜存放的冰棍,就只能喝微凉的,易于存放的奶茶了。
在那段时间里,奶茶就是午茶,每到中午十二点左右,你就看吧,门岗室里近两米长的窗台上,分人分份摆放的奶茶不下十四五杯,甚至有时候得有二十几杯,随手一搭,哪一个都堪比空调的作用,而且口味和颜色大不相同。
我在那时就已心生感怀了,“这帮老师,可真有钱!有钱人的生活跟我这没钱人的生活还真就是不一样呢。”
以至于我在面对几个熟悉的,熟悉她们之开朗、活泼、大大咧咧的女老师来取走属于她们的几杯奶茶(通常是按班级来购买,三四个老师轮班互请)时,一边会绅士地将奶茶递过去,一边又会流氓地调侃她们一句,“你个败家丫头。”
她们之中对我之调侃的反应和回复大不相同,有的只是责备兼怨气地瞪我一眼;有的则对我冷哼两声,感觉比她手上的奶茶的温度还要冷;有的则冷冷地掏出一句地地道道的东北话,“你给我滚犊子!”;有的则跟我对付起来,“跟你咱可比不了,你这多牛啊,空调开着,冷风吹着,多舒坦啊。你到教室里去感受感受,热得要死。怎么,还不让我们采取点儿措施啦?”;还有的最是有趣,不假思索来这么一句,“你喝不?明儿我给你买一杯?”
对付之前的几种,我只是笑笑,虽然我没搞过对象,但我却明白一个道理,无论什么时候,千万别跟女人斗嘴,会吃大亏的。至于对付最后一种嘛,我的回答很简单,“不要,我从来不喝奶茶,要不喝奶,要不喝茶,奶茶这东西,我喝不习惯。但你的好意呢,我心领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在这里,我与这帮年轻女老师的关系仅是朋友之间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熟人而已,一来我对她们没那种想法,二来她们之中也根本不可能对我有那种想法。
虽然我嘴上说自己从来不喝奶茶,但实际上我是喝过的,无论是以前在小摊买的,还是后来到自助餐店就餐,在咖啡机里接的。当然了,来到这儿之后也喝过,而且还真就是女老师请的。
她为什么会请我?除了与我相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我平日里可没少帮她的班级干活儿,起初她是通过后勤领导将“烦劳”二字转达给我的,我呢,自然不好拒绝,也就去了,既没有怨言,也没有不满,三下五除二干完,挥挥衣袖,汗流浃背离开。
后来可倒好,这丫头(她已经结婚了,只是比我年纪要小几岁,故此我还是这么叫她)与我互相留了手机号,再有杂活儿,也不通过领导了,直接遥控管理,“帅哥,帮个忙呗。”
“少扯犊子!有活儿就帅哥,没活儿就滚犊子,你这丫头,太过市侩。”
话虽如此说,可该帮的忙还是得帮。一来二去,一天中午,她来取走她买的四杯奶茶,结果却只拿走三杯。我愣了一愣,笑问,“喂,留一杯是几个意思啊?特意给我留的吗?”
我逗乐子似的一问,却不想她的回答极为干脆利落,“是啊,就是给你的呀。”
我讶然,“别闹了,我不喝这玩意儿,赶紧给我拿走!”
“你总帮我们班级干活儿,我这也是表达我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啊。”
“我说了,我不喝,拿走。”
“哪儿这么多话!反正我给你买了,你爱喝不喝,不喝你就扔了。”
“有你这么答谢的吗?”
“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呢,就给你买了一杯,收下吧,啊。别再跟我俩磨叽了,不然我踢你。”
到底是东北丫头,这个虎劲,这个猛劲,着实厉害。诚然,这种答谢方式似乎比软磨硬泡管用,尤其是对付我这种人。
“不知道我喜欢啥,你可以打电话问我呀,哦,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招呼我干活,再没别的事了。”
“那你喜欢吃啥,你告诉我,我请你。”
“我喜欢钱。”我哈哈大笑说。
她一拳打我肩膀上,并狠狠地说了句,“你死不死,给我滚犊子!”
说完这话,她便走掉了。连门都没给我关,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热气从门外往里灌,其中有热空气,当然,也少不了她对我的感激之情。
喝着她请的奶茶,还别说,还真就没喝出什么蕴含深意浓情等其它味道来,除了凉,便是甜。当然了,那一股纯粹的便宜味儿,是断乎不会失掉的,这味道,我最是喜欢。
至于眼下这深秋时节购买的奶茶,我搭手摸了摸,不是凉的,而是热的。再看上面的标签,嚯,还真挺营养嘞,红豆味的,到底是懂得保养之人。再看购买者的姓氏和手机号,却不是她的。
话说,奶茶这东西真的营养吗?我曾听很多人讲过它的坏处,单我知道的就有两点,第一个是它真的是增重之神茶,第二个则是那里面的所谓“珍珠”,其实不过是淀粉搓出来的面球罢了。想必所谓的营养,乃“以喜而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