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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柳岸•收获】暖春(小说)


作者:鲁紫苏 秀才,2988.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799发表时间:2018-10-25 21:03:21
摘要:有个年长的男人说,对了,这个二旺媳妇,名字叫什么春来着。


   好多人都不知她的真名,反正小镇的人都叫这么叫她二旺家或二旺媳妇。她不是本地人,是四川人,是九十年代初被家乡的人贩子几经转手,卖给了二旺当媳妇。那年她十九岁,二旺已经二十九岁了。算起来,她已来到鲁西地区的清水镇有三十多个年头了。
  
   一
   那时候,小镇很窄小,东西南北的四条街道,横平竖直,以街道为中点,也分布着稀稀拉拉的人家,被顺口称为东街、西街、南街、北街。
   二旺是北街人。那时候,他家住在街东头,出门便是庄稼地,眼界开阔得很。夏天的夜晚,饭后,好多人在他家门口的大柳树下纳凉。大人们嘻笑着说闲话,像破开头的散绒线球似的,顺着一根线,无限延长,延长,不着边际的东家长西家短,那时的清水镇很小,四街的人几乎都数得清,认得出。小孩子追逐着,尖声地叫着,惹得不知名的小虫子都唧唧地叫起来,同他们应和着。月光洒下来,满满地铺展开,大人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叽叽咕咕地谈论,间或腾出一点儿时间来喝斥淘气的孩子,他们的声音如夜下的池塘似的,被小孩子一惊一乍地尖叫声分割得七零八落,影影绰绰。慢慢地,月高了,风凉了,薄薄的雾气升腾起来,带着庄稼汁水的青涩热腾腾的余热气息,隐隐地弥漫开来,这时候大人们就会站起身,一手拎着马扎子,一手领着孩子,三五成群地回家。
   二旺长得很瘦,细高个子,水蛇腰,几乎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他还读过一年高中,家里实在太穷供不起了,他爹就让他辍学干活。他在学校里学过吹笛子,晚上他常独自一个人坐着,吹起悠扬的笛子,笛子很好听,像淙淙的水声。
   一年又一年的,二旺长到二十八岁了,还没订亲。不料想他爹春节刚过就开始感冒,一直发烧,好不容易烧退了,肠胃又开始出毛病,吃东西吃不下,吃啥吐啥,去县城找大夫一查,胃癌晚期。那时虽在小镇上,可也是靠那几亩地吃饭,他娘狠狠心,想救老头子的命,把惟一的耕牛卖了,找县里出名的中医开药,煎药,可惜他爹喝过的药渣子把他门前的路垫了半尺高,最后那头牛细水长流的换作的钱和药还是没能让他爹活命。
   没了牛的二旺家,更穷了,田地里,他和他娘干活,他那细瘦的身子在田里晃悠,他娘的白发像卷毛羊,干枯蓬乱。夜里二旺的笛声充满了忧伤,传出去好远。
   同龄的差不多的小伙子都已结婚了,陆陆续续生娃儿了,昔日一起玩大的伙伴,跟在媳妇后面,抱着大的,领着小的,一家人齐乐融融的样子,对二旺很是刺激。二旺长得干瘦,身板不结实的样子,一般庄稼人为闺女相小伙子,第一要看身板能干活儿有力气,这第一关二旺就不及格;更重要的是家里也没给他准备婚房,现在他们住的还是他娘结婚时的半砖半土的老房子,哪个人家愿叫闺女受罪跟着他呢?除非有缺陷的。也有人给二旺介绍了瘸腿的,有眼疾的,有点痴傻的,二旺一听对方这条件,连见也不见,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成了大龄青年。二旺整天心灰意冷,走路缓缓的,后影看半截老头子似的苍老和病弱。
   二旺的笛声,渐渐地让小镇北街的人,尤其是刚当母亲的女人感到恐惧,因为他一吹笛子,孩子正常吸吮着奶的粉嘟嘟的小嘴巴,突然咧开,哭了起来,女人一听,笛声隐隐地传来,笼着一层哀伤的眼泪似的,让人眼窝子没来由地湿。孩子不吃奶怎么行,于是她气冲冲地去砸二旺家的门,门开了,女人冲着枯瘦的二旺嚷,别吹笛子了!哭丧似的!二旺不说什么,关上门,片刻涌上满脸的泪水。
  
   二
   春节过后,河里的水化冻了,柳树吐绿,毛白杨枝丫上结了杨花苞,春天说来就来了。这时候,人们才从冬闲时的慵懒昏沉中慢慢地苏醒过来,阳光明媚,软软地照下来,明亮亮的,晃得眼睛睁不开似的。也有温暖的南风,拂得心也痒痒的,象有毛毛虫在爬。一场雨过后,各种野菜就俏俏地冒出地皮,绿生生的,一片一片的。冬小麦也返青,远远地一望无垠的绿海,随风摇摆的麦苗,似绿色的波浪在大地上翻滚。地里好多人游走着追肥,薅草。那天中午,好多人在地里看到几个陌生人领着一个穿粉红褂子的姑娘,向小镇走来,姑娘桃花似盛开在初春的田野里,后面还跟着激动的脸色通红的二旺娘。原来,这姑娘来到了这个清水镇,给二旺作媳妇,家里东拼西凑了一千元,从人贩子手中买了下来。
   鲁西那个地方,无山无水,平淡无奇,清水镇上除了呆板一成不变的毛白杨、柳树、榆树、枣树,玉米、高粱、小麦、谷子等庄稼,再就是各色或高或低形状各异的野草了,还有就是吃这些野草长大的牛、羊、猪、鸡、鸭、鹅。
   二旺媳妇来的时候据说是才十九岁,没有人知道她确切的名字,只听送她来的那个人说,叫什么春,大家不习惯跟着叫她春,依然按鲁西风俗,唤作二旺媳妇。
   鲁西地区的清水镇,属于平原,四季分明,春天风多,夏季火热,秋高气爽,冬冷地裂。这个地方呢,有种与生俱来沉淀下来的小镇风气,但凡光景过得去的人家,都一定要娶本地媳妇,若是实在有点点办法,也是断然不肯轻易娶四川女人的。据说,二旺媳妇是四川那边的山里姑娘,很穷,田地在山上,去农田收个庄稼,要人用背篓去背,而且常吃不饱,不知是真的吗,显得这穷乡僻壤的小镇倒成了美国的唐人街、纽约似的令人向往,能被拐到平原上来给老光棍汉子做媳妇,是她们最好的出路。她们跋山涉水的,就为了混个肚子不饿。
   那几天,二旺家也很是热闹了一阵子。小镇四街的乡亲,聚到二旺家里,看新媳妇。二旺娘喜滋滋的,不住地招呼着让人坐下,吃花生瓜子,吃包花纸的硬糖。二旺媳妇坐在床沿上,勾着头,只看到她梳得很光洁的头,头发黑又亮,水红的小翻领上衣,中线很直的灰裤子,脚蹬一双塑料底的半跟布鞋,衣服和鞋子都是崭新的,显示出二旺家对媳妇的重视。有男人起哄,说些很野的话,她惊慌地抬起头来,脸红扑扑的,嫩生生的,很湿润。到底是南方姑娘,就是水灵,有村里的女人称叹,然后耳语了一句,却都嘎嘎地笑起来,和着院里刚燃放的爆竹,啪啪——。女人们剥着花生瓜子很快速地吃,有小孩子嘴里塞着糖果,鼓鼓的腮帮子,含糊着说话。地上满是剥尽的花生瓜子壳子,厚厚的,踩上去嚓擦地响,单薄的二旺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不断地敬烟,满脸的喜气。
   娘家不是本地人,三天回门,拿四色礼类的破费等繁文缛节就省了,小镇上与二旺家相熟的人凑在一起喝了个酒,就算过事了。
   有了媳妇的二旺又开始吹笛子了,之前吹些悲悲凄凄“哭丧”曲子,现在却是欢快的步步高、运粮忙等起承转合的曲子,二旺媳妇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己的男人,她很喜欢二旺吹笛子的样子,她暗自想,到底是念过高中的男人,就是与街上其他粗鲁男人不一样,细致,文雅,脑子忽地一热,又想起昨晚的二旺,像个孩子似的,贪呢,这样想着,脸就慢慢地红了。她很满足,男人从不打她,不听说其他村上的男人,整天像教训毛驴似的打像她一样外地买的女人,二旺没动过她一手指头,她心里记得他的好。
   这笛声连小孩听了也不哭了,那些之前嫌弃他吹笛子的女人也不再来找,禁止他吹笛子了,于是他吹的很尽兴,吹的很快乐。
   有时他和媳妇一起去赶集,或去田里干活儿,他媳妇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儿,红衫绿裤,鲜葱儿似的,每走一步,她的小腰蛮细,一扭一扭的,辫子也跟着一荡一荡的,春天的风大,风多,吹乱了她的乱发,她抬起一只肉乎乎的手儿,把它们轻轻抿在耳后,阳光下的粉粉透明的耳朵,温润如玉。要是小镇上有认识二旺的人看了,就冲着二旺笑着招呼,却一眼一眼地偷瞅二旺媳妇,二旺媳妇低了头,不做声。路人走远了,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二旺这小子,倒是有艳福!
  
   三
   近来,二旺媳妇越发的慵懒,昨天她和二旺去镇上医院找医生看了下,医生说她怀孕了。回家对二旺他娘说了,他娘很高兴。干活儿时二旺娘就常关照二旺媳妇,别闪了腰啊,别拿很重的东西啊,高一声低一声地嘱咐。二旺也宝贝的不得了,在屋里常把耳朵俯在媳妇肚子上听,媳妇问她听啥啊,二旺笑笑,听听有小孩儿叫爸爸吗?媳妇就咯咯地笑,很轻柔地拍了拍二旺的脸,二旺也笑,笑声惊的院里的老母鸡走着走着停了下来,蹑手蹑脚地轻轻踱着步子,很低沉地咯——咯——地拉长音在窗下站住,又一阵笑声传来,这只芦花鸡很诧异地望了虚掩的屋子一眼,不屑地走开了,细细的尘土里便留下几朵盛开的爪子印,很好看。
   五月已是夏天了,二旺媳妇的腰身变粗了,但脸上却是白净粉红,不像街上其他女人怀孩子时脸上变成了麻坑。那地里的麦子也长满了饱满的粒,有时二旺会薅一把青麦穗儿,在手掌心里搓,吹掉麦壳,就剩下肥嫩的麦仁儿了,这时节的麦仁非常好吃,二旺常常搓起来,搓了一小把,递给媳妇胖乎乎的手掌里,让她吃,媳妇就吃下,感觉很清香,还有一点点涩。然后他们一起回家,媳妇满口麦子的清香,戴着遮阳帽慢慢地跟着二旺走。田野由绿变浅绿变黄,金黄的麦子铺展开来,成了一片金色芳香的海洋。
   过了中秋节,玉米穗子收仓了,二旺媳妇步履蹒跚地在院子里走着,也学着二旺娘的样子坐着马扎子给玉米棒子剥皮,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二旺娘很疼惜地说你歇着吧。于是二旺和他娘剥玉米皮,半天剥出了黄灿灿地一大堆,再由二旺提到房顶上,房顶那次漏雨时修过,用砂子水泥磨过的,镜子一样的平。清水镇的人都喜欢在房顶上晒玉米棒子,那里应该比地面离得太阳近些吧,玉米棒子也干得快。
   二旺从房上下来时兜里鼓鼓囊囊的,冲媳妇笑,拉着媳妇进了屋,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枣,晒得半干了,媳妇先递二旺嘴里一个,然后放自己嘴里一个,枣子很甜,肉头筋道。
   几天后,二旺家传出了小婴儿响亮的哭声,不到半天,大家都知道,是二旺媳妇生了个胖小子!
   那段时间里,二旺家喜气洋洋,二旺妈拿着一堆的尿布去街南的池塘去洗,炫耀似的对同在那儿洗衣服的女人说,瞧瞧,这孙子多能尿,一大堆的尿布!媳妇奶水足,孙子能吃,一个奶吃不饱,吃一次得吃两个!渐渐地全街的人都知道,这个四川女人奶水足,孩子壮实能吃。
   如果日子光这样慢慢地过,该多好啊。可是,谁也想不到,极平常的一天下午,二旺去磨坊磨面,接面时,二旺会过日子,想把槽里的面也扫扫想回家喂鸡,可是,灾难就在这时突然降临了,高速旋转的机器带着地狱一样的怒气和猎猎的冷风,把二旺的胳膊卷进磨面机。那天,二旺疯狂的叫喊声,几乎全镇的人都听得到。磨坊主人赶快拉闸,可是,胳膊出来时,已是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众人七手八脚地赶紧抬着二旺送往小镇医院,不留,又送县医院,又转到省医院,经过半个多月,二旺回来了,右胳膊袖子里空空的,这样他永远地失去了右臂。
   二旺再不能双手配合着吹笛子了,独臂的二旺常发呆,仿佛他的笑声也随着胳膊远去了。从此繁重的家务落在了二旺媳妇和二旺娘身上。
  
   四
   五年后,二旺娘离世。
   二旺妻又生了个女儿,刚满三岁。
   而且二旺脾气渐长,街上的人路过二旺家时,常听到二旺歇斯底里的骂声、和大小孩子此起彼伏的哭声。
   但二旺媳妇依然对人笑嘻嘻的,用软软的半川半鲁的语言和街上的人招呼着。
   又到秋天了,下露水了,雾气慢慢升腾起来,院子里的东西都渐渐地没了轮廓。
   有天,人们好象是有段日子没见二旺媳妇了,常见二旺领着两孩子赶集或去地里干活儿。街上的人就说,你看二旺基本上是个残废,没了胳膊了,这媳妇,怕待不住了。于是不由得对二旺生出一些同情,就有好奇的人问二旺,你媳妇呢,跑了?二旺瞪了问话的人一眼,你媳妇才跑了呢,她去大城市打工了!
   很快地二旺的话得到证实,因为常有二旺的汇款单不断地飞来,北街的村长就通过喇叭呼叫二旺,来领汇款单,来领汇款单!这样,全街的人都知道了,知道二旺的女人出去赚钱了。
   渐渐地汇款的额度越来越大,从最初的几百到后来的一千,甚至五千,二旺都是喜欢的不得了,乐颠颠地小跑着去领汇款单,那只空荡荡的胳膊也快乐地随着二旺的脚步快乐地左右甩着,仿佛是一只飘舞的蝴蝶。
   二旺媳妇回来过一次,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人们看到二旺媳妇从一辆出租小轿车下下来,穿着很飘的丝绵的薄衫,胸高高的。街上有条觅食的狗,虚虚地叫了两声。
   日子一天天地滑过去,一点声息都没有,人们吃饭,睡觉,劳作,生老病死。渐渐地街上有人讲闲话,流言就像六月田垄里的臭蒿子草,悄悄蔓延开来。说南街的老林家的二小子在南方大城市里上学,见过二旺媳妇,穿得很时髦,说是专门做伺候男人那事儿,来钱儿快呢。有人就愤愤不平,说外地女人就是不要脸,二旺够倒霉的!也有街上的男人说,二旺媳妇那脸儿,那腰儿,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料!说完嘎嘎地大笑。男人心里愤愤的,凭啥让别处的男人乱作?凭啥?大城市的男人钱就是多!女人们也很激动,又有点恼火,觉得低估了那年轻小媳妇,一个四川的女人,一说话就脸红、那么爱笑的小媳妇,原来是个不要脸的货!就凭着这个不要脸的身体赚大钱!也有心软的女人掉了泪,说二旺没胳膊了不能干重活,二旺媳妇再不出去赚钱,两个孩子张着嘴要吃饭,这日子还有得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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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连苏轼都大叹“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关键要看你怎么从困境中走出来,活出潇洒精彩的一生。二旺家穷,人又很瘦,细高个子,几乎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因为不好找对象,就花钱买了一个四川山区的姑娘,二旺和娘都很爱惜二旺媳妇,尤其是二旺对媳妇体贴关怀、细致入微,夫妻感情温馨甜美,二旺媳妇还给他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但天公不作美,二旺去磨面时在扫槽里的面回家喂鸡时,想不到把胳膊卷进磨面机了,成了失去胳膊的残疾人,之后二旺媳妇又生了个女儿,在二旺娘去世后,家里全靠二旺媳妇操持,后来二旺媳妇去了城里打工,家里变好了,二旺媳妇却染上了一身的脏病……作者把小镇写得很恬静优美,犹如世外桃源,人们也朴实厚道,但是却有苍桑和厚重感,象二旺,由一个健全人变成了缺胳膊的残废,二旺媳妇在生活的重压去城里打工,虽然挣了些钱让家里大大改观,却得了脏病,不过作品结局还是很温馨美满,就象人生有风雨坎坷,总有见阳光的时候,很积极乐观,坦然释怀。佳作难得,推荐共赏。【编辑:中岩】【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81028000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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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中岩        2018-10-25 21:04:48
  问候作者,佳作点缀柳岸,祝生活愉快、创作丰收。
回复1 楼        文友:鲁紫苏        2018-10-25 22:16:58
  感谢老师辛苦编辑精准的按与评,晚上好!祝工作愉快!
2 楼        文友:怀才抱器        2018-10-25 22:00:48
  一部沉重的历史,一家挣扎的故事,读之,可见时代在人身上的烙印。人生的坎坷,往往就是幸福要扎根,人性可甘于贫穷,而不能原谅过错,也许这个故事还给了我们更多的回味。怀才抱器拜读。
怀才抱器
回复2 楼        文友:鲁紫苏        2018-10-25 22:18:19
  感谢老师来访阅读,您说的对,人不能原谅过错,晚上好,祝愉快!
3 楼        文友:若海若蓝        2018-10-25 23:56:07
  刚回了你的熵。在酒店醉得不行,暖春太长,扫了一眼。评一个字:冬!
只码字,不管事,不问事,不惹事。
回复3 楼        文友:鲁紫苏        2018-10-26 22:18:02
  醉酒也是很美好的经历,罪过,我太乐观把冬当成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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