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风】蓼子花开(散文)
说来惭愧,生长在鄱阳湖上都昌县的我,对于久负盛名的花海却从未身临其境过,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鄱阳湖,我去过无数次,但来的都不是时候,所以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花期。
每年的秋节,随着雨量的减少,鄱阳湖渐渐地露出了湖滩,在一望无垠的湖滩上生长出一片嫩绿的小草,小草上镶满一瓣瓣淡红色的小花,这花就是蓼子花。她不与枫叶比美,更不与桃花争春,在这深秋的季节里,默默无闻地展示其旺盛的生命,在湖滩上怒放,又象一席婚床上非常喜庆的棉被,将整个湖滩覆盖。因为她的美,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吸引着大量的游客纷至沓来。
我多想看一看这美丽的风景,她就在我的家乡,没有理由不去一睹她的芳容,别人问起,我也好绘声绘色地推介家乡。家乡的美,美在鄱阳湖;鄱阳湖之美,美在蓼子花开。
往年,我只能从亲友的口中得知她们观赏花开的盛况,偶尔从网上、朋友圈弹跳出美得令人窒息的图片,牵动着我对家乡的情怀。今秋有幸,能赶上花期,又怎能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旖旎风光!
下午两点,从县城出发。踩着变速车沿鄱阳湖大道一路风驰而去,过了都昌大市场,冲上缓长的坡路,鄱阳湖就在眼前。下了坡向右就是观湖大道,顾名思义,观湖大道沿着鄱阳湖直通南山景区,也是欣赏蓼子花开的最佳位置。此时的观湖路两旁停满了小轿车和摩托车,从头望不到尾,犹如浩浩大军齐集此地。站在观湖路上,你无法感觉到这就是站在鄱阳湖边,因为路旁就是一片花海,在花海的深处有一条窄窄的小河,河上几只大船在轰隆隆驶过,谁曾想到这闻名遐迩的鄱阳湖在这枯竭季节里,也是如些妩媚而动人呢!
在鄱阳湖大道与观湖路的交汇处,有一条斜坡路直通湖滩,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男女老少脸上挂满了笑容。靠路旁的湖滩是被湖水冲刷圆滑的鹅卵石,过了十多米就是一大片花海,湖滩平坦,踩在松软的花草上,人往上飘,心随花走。密密匝匝的蓼子花广亵无边,越往深处走,花越浓,色越深,鲜艳夺目,蔚为壮观。远处的湖水如一条线,线外又是一滩湖洲,远远望去连成一体,整个鄱阳湖成了花的海洋。淡淡的红,小小的花朵戴在碧绿的草丛上,一直铺陈到天边,她们互相挤碍着,如含羞的少女而窃窃私语,如似等待着情人的到来。
一个月前还是碧波荡漾的鄱阳湖,在秋的追逐下,阳光挥撒着強劲的热度,雨水躲得渺无踪迹,清潾潾的水也不见踪迹。鄱阳湖脱去饱满的大衣,穿上了华丽的红装,她一直在守望,守望着离去的候鸟早早归来。鄱阳湖是候鸟的天堂,天鹅,仙鹤,赤麻鸭等在春天过后,湖洲慢慢被大水淹没,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情人,才恋恋不舍地向北飞去。而蓼子花不正是候鸟的情人,湖水退去,她们齐刷刷探出尖尖的脑袋,戴着一朵朵粉红的小花期待一场有约的相会,候鸟纷纷而来,蓼子花开的正是时候!
人们都说,深秋是凄寥的,瑟瑟秋风夹杂些寒意,万物开始萧条,落叶缤纷而下,让人们徒增丝丝伤感。鄱阳湖又是另一番景象,秋高气爽,人们欢娱而至,红男绿女翩翩而来,在蓼子花开的湖滩上载歌载舞,儿童在放着风筝,追赶打闹。你看,远处一群红衣美女正步履轻盈从花的深处走来,打着花洋伞,穿着旗袍与地上的蓼子花相辉争影。
湖滩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或仰卧,或张扬着手臂,在手机摄相的快门中留下一张张与花为伴的靓影。我无法形容花的壮观,人的数量,这花如海、人如潮,构成了一个独特的风景画,填满了我的眼球,撞击着我的心扉,令人震憾。爱美是人的天性,望着如此美景,怎不令人陶醉。
置身花的海洋中,远处群峦叠翠,天空鹤舞鸟飞,它们在歌唱,面对此情此景,怎不令人心旷神怡。从老爷庙到南峰镇一百多公里的湖岸线,浩翰的蓼子花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泛起了羞涩的红晕,占鄱阳湖水域面积三分之一的都昌县,对于鄱阳湖自是最有发言权,也更加笃定了鄱湖儿女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家乡。
遗憾的是,一整片的花海,被摩托车碾过,那错纵交织的车辙把花海无形中划出了一个个小片,倒是让人沮丧。为了让赏花者有一个干净的环境,不给花海增加污点,激发游客自觉文明赏花,都昌在线爱心社区组织三十多名志愿者,利用休息日相聚这里,在人群中,你不时会看到身穿红色马甲,拿着编织袋弯下腰来将游客扔在花瓣上的垃圾一一捡起。他们的无私难道不是一处风景?
行走在花海中,而花就在我们的脚下,每走一步我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坏了她矫柔的身躯。她的矜持无法阻挡人们前行的步伐,任由人们践踏。我每前行一段路,发现脚下都是稀稀疏疏的花草,而前方浓密一片,看不到泥土,在我的眼中,最美的风景总在前方,当我走到近处,脚下依然如此,花与花之间总有那么一小块露出的泥土。我却生出莫名的愁绪,这么艳丽的蓼子花却只能远瞭不能近看?是我的心胸狭隘了,还是风景原本如此?
突然间,我想到了一个故事,故事中有一对男女,他们因相爱而结婚,因看清对方的缺点而准备离婚,就在离婚的前一天双方提议去重温一下初次邂逅的地方。他们是在一个公园里相识的,来到公园,准备找个地方坐坐,走上了一片草地,男的说,往前面走吧,前面的草密些。到了跟前,脚下的草依然没有看到的那么密,女的说,再往前走吧,前面的草也密些,当走到跟前,草地依然如故,就这样,两人一直不死心地往前走,快走到尽头时,女人泪流满颊,紧紧拉着男人的手说:不离了,我们再也不离了。
花草如此,人生何不是如此。望着眼前的蓼子花,我瞬间顿悟,远方的风景都是我们看到的假象,其实风景一直就在身边。
蓼子花开的季节,一波又一波的游客蜂涌而来,而我蓦然转身,让花的海洋少一份糟蹋,我就远远地欣赏,因为她的美向天空昭示,还要与远方的侯鸟年复一年的相会!
2018年10月28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