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芸芸在中秋节前夕的月考中，得了个“双零”，也就是说，她的语文数学都是大鸭蛋。一个年级前三的优秀生一下子成了倒数第一，这种变化，像一挂瀑布一样，从高山之颠瞬间摔到了深潭，简直让人匪夷所思。王芸芸的母亲是我小学同班同学，名叫李雯。她在去南方打工之前，希望我对王芸芸严格管理，多开点小灶，确保能考上县城里的重点初中。
　　 上学年，王芸芸的成绩让我非常乐观，她这个成绩考上重点初中没有悬念。每次的单元考、月考、中段和期中考，我都把王芸芸的试卷拍成图片，发给李雯。李雯呢，每次看到图片都很高兴，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可这次，考了个倒数第一，让我怎么交差?
　　 中秋节那天上午，我买了一盒月饼和一兜苹果，准备去王芸芸家走访一次。芸芸的父母都不在家，是爷爷奶奶带着她生活。她的家就在我们学校东边的一个村里，过去是农村，现在由于城市的扩张和发展，变成了“城中村”了。
　　 我骑上电动车，带着礼品，刚出校门，正好碰上芸芸的母亲李雯。
　　 “哎，老同学，你去哪里呀？”李雯先看见我，停下车，两脚支着地面，惊喜地与我打招呼。
　　 我也停下车，愧疚地说：“有负老同学的重托，芸芸考得不好，想去看看你们家里发生了什么。老同学，你怎么回来了呢？”
　　 李雯说：“不瞒你说，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
　　 我问：“你知道细节了?”
　　 李雯说：“我收到了芸芸发给我的年级排名榜，看到她倒数第一了，吓了我一跳，立马就坐大巴回来了。”
　　 我很惊奇，问：“芸芸居然把排名榜发给你了？”
　　 “是呀，”李雯说，“这孩子倒挺诚实的，居然不怕我们批评她。”
　　 我摇摇头，说：“我感觉不会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什么蹊跷呢？老同学。”
　　 “我一时还说不清。不如我俩去教导处查查芸芸的试卷，看看有什么秘密没有？”
　　 李雯当即表示同意。
　　 我带领李雯上了办公楼，来到教导处。
　　 教导主任正好在办公室整理文件，我说：“主任，放假了还不回家？”
　　 “正在统计我们学校的留守儿童呢，县教体局领导要在中秋节的晚上去慰问他们。”教导主任说。
　　 我说明了来意，教导主任也颇为不解。他帮我们找到我们班的试卷，我和李雯开始查阅。
　　 我从一堆试卷中，找到了芸芸的数学试卷，细细地对照标准答案审视每一道题，但确实没有发现阅卷老师的误判。我不甘心，放弃试卷答案，自己来细细地计算，结果真让我找到了问题的症结：芸芸犯了极为低级的错误：即第一题的答案写到第二题上，第二题写到第三题上，以此类推。不论是计算题还是应用题，皆是如此。
　　 与此同时，李雯也翻出了女儿的语文试卷，看到了问题。她又翻开芸芸的作文。作文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只要你写够了所要求的字数，一般都会得到不等的分数。可芸芸的作文就写了一行钢笔字：我这次肯定是倒数第一了。
　　 我们三个凑在一起，研究芸芸的一句话“作文”。教导主任说：“芸芸在试卷批改之前就大张旗鼓地宣布自己倒数第一，必定有自己的意图。”
　　 我恍然大悟，说：“芸芸倒数完全是故意的！”
　　 李雯接着说：“考试之前的两个星期，芸芸发短信给我：妈妈，我想你了。中秋节回来吗？我回答：妈妈太忙，顾不上。莫不是……”
　　 教导主任一拍大腿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何不拿了试卷，去找芸芸研究研究呢？”
　　 我开玩笑说：“烟酒烟酒，你想去李雯家过中秋节吗？”
　　 “我巴不得请二位去家里坐坐呢！”李雯说。
　　 教导主任说：“为了解开芸芸的心结，我自带烟酒，张老师，你带什么？”
　　 我说：“不是碰到李雯，我都去到了呢！月饼、水果我都买好了。”
　　 “让你们破费，看不起人是吧？”李雯认真地说，“别说一顿，你们在我家住到过年，我也管得起饭！”
　　 “那是！那是！”教导主任说，“如今的打工群体，藏龙卧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