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起床的时候，还不忘喊一嗓子：“大姑，二姑，还不起床？”侧耳听了听，见没得回声，心中不禁火起，刚想扯开喉咙再喊，一阵尿急，提着裤子，咳嗽着急急出了房门。
　　 走到堂屋，刚想拔腿出大门，耳中陡地传来一声喊：“二爷！”
　　 父亲扭头一看，眼前一亮，脸上已有了笑意。放缓了语气，问道：“你大姐呢？”
　　 二姑挺直腰杆，笑着回道：“大姐她说脑壳疼，还睡一会儿！”
　　 父亲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大门，嘴里还不忘唠叨一句：“就她鬼板眼多！”
　　 见父亲出了门，二姑侧脸瞅着虚掩的房门，嘻笑道：“就她鬼板眼多！”说完，格格直笑。
　　 房内响起大姑的声音：“天这冷！”
　　 二姑羞着脸，格格笑道：“真像只懒猫！”说完，又弯腰扫地去了。
　　 这时，前面房中传来母亲的声音：“个懒丫头，还不起来？过会你老子回来又要拿竹篙子打你哒！”
　　 大姑撒娇道：“姆妈，帮我说说嘛，天这冷，起这早搞么家？”说完，又是哈欠不断。
　　 母亲叹了口气，心中已有了不忍，停了下，才道：“你呀，唉，小姐的八字，丫环的命，脱生脱错哒嘚，穷家小户，天亮哒就要去扒食吃！”
　　 大姑格格一笑，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传出轻轻的鼾声来。
　　 母亲听了，长叹口气，端起尿罐，出了房门。
　　 二姑一见，赶紧放下扫帚，紧走几步，连声喊道：“姆妈，我来！”说着，伸出双手，就要去接。
　　 母亲扭头朝外瞅了瞅，笑道：“你老子还在茅厕里。”说完，走了出去。
　　 二姑红着脸，转过身去，捡起扫帚，又去清扫堂屋了。听到屋外的咳嗽声，二姑小跑着来到房门边，焦急地小声喊道：“姐，姐，快起，快起，二爷回来哒！”见没得回音，又见脚步声已近，赶紧去清扫了。
　　 父亲见还只二姑一人，板着脸，拿起门角落的竹篙，“嘭”的一声，踢开了房门。
　　 二姑连忙大喊：“姐——”
　　 话音未落，房内已传出沉闷的声响，里面还夹杂着吼声：“打死你个懒东西！嫁到别家去哒，别个不骂老子没教好！”
　　 没过一会儿，又传出“呜呜”的哭泣声。
　　 母亲几步抢进屋，跳起来吼道：“大清早起的，鬼迷心窍哒，打死打活的！”
　　 父亲抢出来，指着母亲，厉声道：“养个懒姑娘，去哒婆家，别个不指指甲骂我们没教好？”
　　 母亲一时语塞，过了会儿，却还是辩解道：“没听说伢脑壳疼？”
　　 父亲跳起来吼道：“就她那小把戏我不晓得？哼！”说完，“哗啦”一声，丢下竹篙，出门去了。
　　 母亲追到大门口，连声追问：“搞么家？这冷的天？”
　　 父亲头都不回地答道：“拿棉梗！”
　　 若干年后。
　　 二姑一边扣扣子，一边冲着另一边房里大喊：“大宝，二宝，快起床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