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双十一与工作(随笔)
双十一这个不算节日的节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它不属于传统节日,因为国家并没有把它归划到传统节日里。但区别于那些传统节日,这个近几年新出现的节日较比一些传统节日却尤为火爆,尤为引人瞩目,甚至于单就其火爆、瞩目的程度而论,已然超越了一些传统节日。之所以能如此火爆,如此瞩目,给我感觉原因无外乎有三,其一,它足够新,对于新的东西,新的物种,新的仪式,新的特色,相信无论是谁,都会另眼相看,从而改变一下老旧的,陈腐的,甚至有些麻木的思维,尽可能地去适应它,以此证明自己仍然存在的本质,并未被时代推倒,亦非活似埋葬;其二,它可以叫人足不出户就能深切感受到节日带来的热烈气氛,面对手机或电脑,在各种各样的网站上,在不时弹出的广告上,总能一目了然——原来这个节日这么火,火得每每开启一个软件,按动一个网址,便能收到一份文字祝福,色彩斑斓的“减价”、“打折”、“优惠”的字眼,仿佛天上掉下来了好多个足够吃上一整年的卫生、味美、便宜的大馅饼。这感觉就跟在街上没走几步路呢,就能碰到一个把传单塞进自己手里的人一样,那传单上的表述对于我来说,既喜悦,又愤恨,亦无奈,因为我只能吐涎,却没有收获其利好的资本,但毕竟还有许多人具备这样的资本;其三,通常情况下,传统节日是需要花费照比平常日子多的钱来迎接那份所谓节日氛围的,可双十一却不同,反倒照比平常日子花费较少,这的东西打折,那的东西减价,甚至多买还有添头,诚然是好。
然而,我却从来不过这个节日。说句可能自嘲兼病态的话,现在的我对一切节日均已冷漠淡然,非麻木,只是不屑罢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记得是一年前还是两年前过春节的时候,很多人在看到我,或是通过微信、QQ跟我拜年,祝我春节愉快时,我也会按部就班、礼尚往来地回复对面一句,不是群发的那种,而是手动按出来的一两句短小的,姑且算是我之肺腑之言的节庆话来。但有一样,我心里面却不会感到丝毫节庆味儿,反而会以一种怪诞的,苍凉的,怆然的思想看待春节——过一年少一年,又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呢?
春节尚且如此看待,更何况其它传统节日了,若还能记住它,也算是我还没有彻底忘记传统。
还得讲回双十一,它并没有令我做出“剁手”之举动,因为我没钱。不可否认,“剁手”一族都是有钱一族,哪怕是贷款,哪怕是信用卡,他也是有钱一族。像我这样没钱的,只有手的,自然没有剁的必要,真要想剁,也决不是因为这双手花得太多,只能是因为这双手挣得太少。我的生活仍与平常一样,给人感觉孤独到疯狂,简单到疯狂,不仅没有仪式感,恐怕除了吃喝拉撒,其它的都能看淡,不予理睬似的。但我却从不认为这样的生活特别无聊,反而认定这其实是一份极为享受的境界,说句与众不同的话——别人不懂。文雅点儿说呢——众人皆醉我独醒。
只是,在双十一那天的下午一点多钟,母亲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她正趁着在班上午休时给我打来电话。
我晓得母亲不会让我在网上为她购置一些足以迫使她“剁手”的物件,一来我从未买过,不会买,二来她也从未买过,不稀罕。母亲在对待购物这块是极传统的,眼见的未必是真,更何况她与物件之间还隔着纵横千山万水的屏幕,她就更不信以为真了,只有真正眼前的,看得到实物的,摸得到实物的,才会令她动心。
老太太给我打电话只有一个目的,只是这个目的我却并未想到。
“儿子,你回来几天了?”母亲问我。
“我回来几天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我说。
“我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人到她那儿干活,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儿子。”
“你不是给我找好了活儿吗?在锦州。怎么,这又什么活儿啊?”
“那个是长久的,这个是短期的。”
“短期?”
“就是日工,一天一结账的那种。”
“说明白点儿。”
“这不双十一嘛,在网上买东西的人肯定贼多,快递多,就得需要人分拆,具体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就是把他们分成这个区域,那个区域的。沈阳有,一天一百四,我觉得让你去犯不上,就干个把月,又得搬行李,离家还远,我就决定让你在抚顺本地干,只不过工资少点儿,一天一百一。”
“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我把她电话和微信给你,你自己跟她聊,好好问问。”
“行。”
不一会儿,母亲给我发来了一个电话号,我也没寻思,立即拨通该电话,与那边那个叫姐姐也好,叫阿姨也对的人聊了起来。包裹拆分的工作,一天一百一,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整整十二个小时,供饭。别的都还好,关键是时间太长了,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长时间的工作性质,一来我得留点儿时间写写东西,二来不想让巨大的工作压力将我紧紧压榨。我认为,一个人,该拥有自我,得拥有自我,哪怕是自私的自我,也得有点儿吧。于是乎,我果断拒绝了。她也没说什么,这东西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我若不愿打不愿挨,也只能作罢。
与她挂断电话,马上给母亲打去电话。
“怎么样?”母亲问。
“干不了,时间太长了。”我直说。
“我也觉得时间长,所以让你打电话说。要是八个小时,我就给你做主了。”
“啊?我说老太太,你这也未免太狠了吧。”
“不是我狠,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回来几天了吗?”
“谁知道你脑子里面想的是啥。”
“我看你眼瞅着比刚回来的时候胖。我就怕你在家一呆,在北京减的肥又都回来了,知道不。”
“见过亲妈,没见过你这么亲的。”
想必母亲能解读我这句话的深意,显然她区别于其他母亲,娇宠、溺爱自己的孩子。她不会,记得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就要自己洗一些裤衩、袜子、背心一类衣物了。也就是说,她从来不曾把我当成“祖宗”看,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够自立自主的根本之原因吧。不过呢,我还是会调侃她,调侃她对我的狠,调侃她对我的冷,比这初冬时的寒风还狠,比这初冬时的气温还冷。
她呢,除了回以我之笑骂,貌似也只能承认她对我的狠,她对我的冷。
但我却丝毫不认为这份狠,这份冷有什么错。毕竟,早些知道这些,总比严冬时候再碰到要强,起码身心都已经习惯了,断不会突然恐惧,畏葸,只顾蜷身于被窝,再不愿,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