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扁桓小恙
步虚和尚,民国时人称有明成祖时姚广孝大和尚之识。
民国十七年,奉天南大街慈恩寺重修,邀步虚讲经说法。一日张学良上香,求上师吉言。步虚道:“出家人一不看相、二不算命、三不抽签、四不占卜,安敢妄说祸福?”学良以“苟利国家生死以”对之。步虚回以“梦啼妆泪红阑干,夜深忽梦少年事”。此乃白居易之诗颠倒句,学良铭记而谢。回商幕僚,皆言虚妄,独杨宇霆言乃青天白日旗之预。学良忽忆少年中国统一之梦,众人认为牵强附会,不值深究。
至年底,奉天易帜,世界震动,反对人士皆认为步虚和尚乃南边之人。民国十八年初,步虚和尚赴大帅府为作霖各遗霜讲经,学良于倥偬间一见。步虚直言道:“少帅眉宇有不平意,慎之慎之。”少帅此日心思,只于凤至知晓,哈哈大笑离去。步虚出去后,学良对众后母说:“和尚妄自揣度人心,我之忧日酋也,从长计议,有何不平?”几日后,学良掷币,气杀杨宇霆、常荫槐于老虎厅,大帅所遗智囊遂星散。
当年夏,步虚仍往大帅府诵经,匆匆一见学良。又言:“和尚本不欲言,然治大国如烹小鲜。观少帅左右臂膀有羸弱态,请以国事为重。”学良作势挥舞双臂,抱举步虚,说:“高僧也赢弱甚矣!”步虚走后,学良对众人说:“东北军海陆空俱全,有千钧之力,何弱之有?”
不久,学良误判苏俄虚实,为日奸蛊惑,构衅开中东路事件。中国军人死伤及被俘人员9000余名。失败后,张学良派代表与苏签订《伯力协定》,以中方接受苏方提出的恢复中东铁路中苏共管的原状、双方释放被俘人员而宣告结束。苏占据我国领土黑瞎子岛,这是日后中俄在领土争端中最难解决的问题之一。事后,学良抱怨蒋中正不予全力支持,苏俄之举国应对,间不容情,而日人方哂笑此事。
民国二十年,学良已任全国陆海空军副总司令,一日自关内回沈阳省亲。经众后母相劝,赴慈恩寺进香。步虚和尚道:“少帅后背有寒气,虑国事当顾自身。”学良谢过,然正趾高气扬,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指点全国江山中,不予深究。不久,步虚不知所终。
民国二十年,公元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日人处心积虑侵略东北,山河沦陷。学良于北平差人往接步虚和尚,已不知所踪。时人马君武诗曰:赵四风流朱五狂,偏偏蝴蝶正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唐德刚评曰:“把个花花公子和政治家、军事家分开来做,则民国史上实是车载斗量,没啥稀奇;可是把这三种不同的行业,拼在一起,搞得三位一体,如鱼得水,则学良之外,也就真的别无分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