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钟的年代
人很多事都是老了才去念旧。
——题记
进城,在中秋与国庆之间的一天回乡下了。
进城,原名金成,自从他与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恋上了爱,后随知识青年返城入街,人们就将他金成之名喊成“进城”了。
进城这次与我相见是下午两点。
“进城哥这几年还好?今天是否回城?”我向他走近地问。
“好几年没回来看看,今日就不回去了。”进城乡情绵绵地回答后,又接着说:“此时就不耽搁你了,晚上到你家咱哥俩好好聊聊。”
“行,一定!”我非常乐意地回答他。
黄昏迈着轻盈的步子悄悄地走来,西边逐渐灰暗,田野巳经蒙起一片雾气,林丛的荫影开始扩大,加深。
进城他无拘无朿,兴冲冲、乐陶陶、甜滋滋地步入了我家。昔日是我经常找他玩耍,因他比我大四岁,那时我们农村生活的小孩没现在这多那也多的花样,都是单调的小的老的纠缠大的。
我热情地装烟敬茶。尔后我们就四目相对谈起少儿趣事。
在那些陈年老事中,我们印象最深的要数确定时间烧火做饭了。
那年代我们乡村时钟非常少,更谈不上手表什么的,整个大队只有九个生产小队才有放在桌上滴哒滴哒的小闹钟。
瞧,小闹钟不知给村头那棵老杨树长年累月总是吊着块犁铧带来多少痛苦,一天中用铁锤要敲打它三四回:早晨六点打一次,叫社员们上工;中午十一点半锤它一次,喊人们回家吃午饭;下午一点半又一次,上工;晩上七点再一次,收工(上工与收工就是现在上下班)。
那时侯,农村很多小孩十来岁就得开始学烧火,简单地热热上顿没吃完的余菜剩饭,承担中午或者是晚上的吃饭事儿。大人们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特别是做母亲的,把昨晚就准好的菜大锅大碗地炒好,再大锅大筲箕地做好饭,我们这些站着小椅子工作的小炊事员就有了任务。正因如此,往往我们小“老炊”就必须在上工的大人们快要回家前热好菜,烧好粥,摆好桌,端好椅子。
家中无老人提醒的进城和我,常常失误,倒霉,甚至吃家伙(挨棒打)。从那时起,我俩就开始想法利用太阳玩弄风骚。
第一次我们想到脸盆,装上水放在屋檐下让太阳晒着,十点左右太阳从盆内有一坨聚在一起的光会反射到墙壁上,我们就将这个光在何地落脚做个记号,它就是每天该弄菜做饭升火的时刻。
首次,我俩勾画了这个美丽的秋色,沾沾自喜也平分着这个秋色,那劲头儿,当时在我心里真想写出,说实话确没那个文学功底。自从我俩平分了那个秋色,天天周周喜悦、开心、甜丝丝地拥抱享用着。
天天的端水,次次査看,更提防有人抹去对我们来说是十分重要的那个记号,即嫌烦又担心,我们试图就再探索一回。
瑰丽的朝阳,天天从东方冉冉升起,彩霞像缕缕金丝连着天上人间;青青杨柳在接受阳光普照后,投下奇形怪异的荫影,这荫影像个秀气书生,斯斯文文地在上午下午向后慢步,步步留下脚印。正是这脚印使两个未成人的小脑袋瓜子再次被触动,四只幼稚的小眼晴同时注意到这维妙维俏的世外人物,心有灵犀一点通地想到在此又开发:把那斯文公子哥留下的足印,用小铁铲挖出小洞洞,第一个洞洞示意要准备弄菜料的时辰,第二个洞洞表示要生火做饭的时刻,第三个洞洞就是大人们收工要回家了。这地上三个小洞儿,在别人眼中何需言显,而在我和进城面前就是大事,是大有玄机的事,它姿态小,容量却大,在我俩心中可登大雅之堂。它的妙雄出世,让两个怡然自得,如今童心犹在的不算太老的两个老头共享老有所忆,老有所乐,老有所悟,揪着几绺稀疏络腮胡开怀地相顾而笑!
夜深了,楼内的灯光、外面的月光、星光都已幽沉、朦胧、迷幻。此刻,眼前的进城似乎还醺醺地醉在那里,脸上的笑意还在额上荡着涟漪,我想他肚子里又装了多少大都市中未让我知的故事,只有下次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