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盐滩意象(散文·家园)
一
除了历史,谁也无权滥唱颂歌,面对沉默的盐滩,谁还敢说,自己的灵魂,高贵、朴素抑或纯洁?
盐滩是一个强悍的生命,生活得骄矜而真实,她用诗歌和哲学的光芒照耀万物,她以生命作为赌注,在烈日下提炼自己的灵魂,甚至把味觉作为抵押,去感受大海给予的馈赠。从此,风变成了她的朋友,阳光日复一日与她同行。她的收获是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人类,她顽强地生活,并挣扎着,倾其所有……
盐不畏烈日暴晒,不畏飓风吹荡,她向大自然宣言:让烈日蒸烤我吧,让劲风吹荡我吧,蒸出血来,吹出魂来,这就是我生命的价值!
二
那轮伏羲手中捧过的朦胧的太阳,那轮夸父脚下追逐过的遥远的太阳,倾尽全部热量,蒸烤盐滩的胸膛。
盐滩带着饱经沧桑的微笑,躺在阳光的怀抱里,有的若玲珑剔透的珍珠,饱满而纯净;有的如洁白如洗的芦花,散落在抒情的滩涂上;有的似银花玉屑的白雪,展露出浪漫的诗情画意……
倘若你没有到过盐滩,便不知道世界的美丽。无论打开哪一扇窗子,映入你眼帘的都是一道道风光旖旎的雪景,尽管这里是荒凉寂寞的海滩,但她的洁白无暇会让你的灵魂得到一次虔诚的洗礼。
盐一生尝遍百味,独不知什么是苦,她以生命的意义,向我们诠释什么是奉献的真正含义。
盐不知道我们的惊讶,也不知道我们的感恩,广阔无边的盐滩,是献给每一个不畏艰难,辛勤劳作的晒盐人无上的赠礼。
三
这一闪一闪的海水呵,流进了地图册,染绿了我们的国土。饱含咸味的汁液,撞破了盐滩的血管,浸透过每一个人生命的全部过程。
在海中,恩泽的阳光,温暖着我冰冷的心灵,那持续的新鲜的律动,把海滩琢磨得语言四溢。
我静立海边,聆听来自远方的祈祷。海的语言,在风的怂恿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这一刻,海水的祝福漫进了我心灵的堤岸。
四
苍茫辽阔的滩涂上,盐向天空裸露出自己的花朵。盐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纯净洁白的光芒。
盐流进了千家万户。那些吃盐的人,骨胳一节一节地生长,体内充满了回响,盐在他们的血液里孕育出幸福之花。
在季节的流域里,盐滩是一支古典的木舟,沿着海岸线铸成的掌纹,在一首首诗歌的木质栅栏后面,缓缓地,悄悄地,使花朵的精灵,满滩吐蕊。
轻盈飘舞的盐花呵,你让我们热泪盈眶,并倾其一生等待的,是结晶的诗歌。
五
盐滩,披着一片片闪闪发光的海浪,淋漓尽致地陈述着火热的誓言。
我思维的海燕,滑翔于汹涌澎湃的波涛上,换乘一座又一座不知疲倦的浪头,把蒿草、芦苇作为抽象的笔,饱蘸着海水写你的姓名,写那带着浓浓咸味的名字,在迎面而来的一千张帆上面,委托给风去投递,张贴于盐滩的每一个角落。
盐滩养育了父亲和母亲,养育了祖祖辈辈的善良,以及像庄稼一样茁壮成长的我。
晒盐人自始至终厮守着海水,然后在太阳熠熠生辉的镰刀下,成为丰收的种子。
六
壮可励志的是盐,柔可清心的也是盐,这是盐之丰富,也是盐之多彩。
在蒿草的遮掩下,在芦苇的摇曳处,在缤纷的阳光下,盐滩裸露出赭黄色的皮肤,犁沟似的皱纹,洁白如雪的灵魂。她死过去又活过来,日子一天天平静又丰富,荒凉是她的摇篮,沉寂是她的心音,她孤独地走过了历史行程,从日出而作到日落而息,从鸡鸣即起到彻夜不眠,从晾篷望日的盐民到挥汗如雨的盐工,她就是着这样本质地活着,有晶莹洁白的躯体去调剂有滋有味的生活。
盐,从不居功自傲,她往往选择沉默,内心的独白由雪代替,她是旷古沉寂的滩涂上真正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