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别了, 这片油菜花(随笔)
初春,城南郊外一片金黄,开得正艳正香的油菜花引来了成群蜜蜂在此飞舞忙碌,我骑着自行车围着这片花海外的大马路悠悠地转了好几个来回,让思绪无限放飞尽情感受这里的温馨和美丽。三月的春风不断送来清香,我直羡慕那群蜜蜂们,它们是这个季节最幸福最欢乐的使者,我若能像它们一样永远藏身于这片花香的海洋该多好啊!但万分可惜的是,这片金黄过不了多久将永远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殆尽。这方圆十里地,已经规划成了全县的工业区,现在看到的已经形成的纵横交错的宽敞水泥路和四周已经矗立起来房屋、或正在修建的房屋的位置,那曾经也是满眼金黄的油菜花地!附近已经有近千亩的良田消失了,各种机器的隆隆声正闹得欢呢,不知眼前这片美丽的菜花能熬过这个季节吗?明年花开的时候,替代这片油菜地的将是整齐划一的幢幢新房和四通八达的明亮水泥路。
几年前,我带着7岁的儿子和4岁的侄女走出住家外不到六百米,就能来到一片田地。他们在那里认识了每个季节地里种的各种蔬菜、植物,尤其是油菜花黄了的时候,是他们百去不厌的地方。他俩奔跳跃在狭窄的田坎路上,钻进和成人般高的油菜地里藏猫猫,弄得像两只忙碌的小蜜蜂,满头满脸沾满了黄色的花粉。看到他们,我不由得想到自己小时候也和他们一样,常常偷偷钻进生产队里的油菜地里捡油菜叶、割猪草,或者和小伙伴在里面藏猫,或者在里面躲太阳、偷会儿懒。那片金黄中藏着孩子们道不尽的童年乐趣。
今天,我骑着自行车走出家门七、八公里才看到这种久违了的金色美景,同时也看到了比油菜“生长”得更快更多更高的钢筋水泥建筑群,并且改变的速度是惊人的。眼下的花儿们随时都会被毁掉,哪怕它们是正花繁叶茂或即将成熟、收获炼油,良田里随时都会开进挖掘机,这片金黄将永远成为我们的记忆。
真后悔自己没早几年来这里领略这片风光。其实,我可以早点来的,两三年前就听人说过城南在大规模搞修建,变得很气派了,那里的路一旦修通将和东南边的宝林镇连通,以后从南到东更便捷了。我退休的父亲靠他那辆摩托车游遍了县城周边美景,哪里有成林的金黄银杏树、哪里的玉兰花正含苞待放、哪条河边茂密的芦苇旁有无数的野鸭、哪条绿道上开满了多彩的格桑花、从县城到平落古镇的自行车专用绿道打造得很有特色、哪个乡的油菜花已经开了……他常常带着水和干粮一个上午或整天地流连在那些美景中,累了坐在田坎上或石头上歇歇;看够了,就嗅嗅花香、折几支芦苇、采几朵野花。回到家,再把他一日游的所见所想悉数道来。这几年,我每年从外地休假回来,都能看到并感受到家乡的变化和发展,高楼大厦增多了,公路更宽了,河水更清了,草坪更多了,我真为家乡的繁荣进步感到高兴和自豪。今天,趁着天气不错有心出去溜溜,问过爸爸怎么走后独自骑车出了县城,顺着爸爸说的方向找到了工业区的几条大道,随意绕行中有幸看到了久违的连片油菜花,这是我在城里居住久了难得一见的美景。
留恋惋惜之际,我不由生出遗憾,难道现代化建设和青山绿水之间只能是有你无我的矛盾吗?现今,人类的吃、穿、住、行已经非常富足了,其实,生活之需人均有40平米、每户有100平米的居所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不断占用良田绿地来堆砌那些毫无生气的水泥楼房?大面积的住房、多套住房真的能满足人的全部所需吗?人类一边在提倡环保,一边在做违背大自然规律的事,这是“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的本性使然。我一个朋友近三个月在筹划装房之事,煞是费心,同时,她也给我普及了一下现代装修的高科技知识。说起她前年订购的这套二层小别墅,大家羡慕不已,觉得值得上这个价。南朝一条河,北靠一片丘陵地,西面是高速公路,东面是顺河而下的农田、农户,南河两岸是政府前几年重点打造出的生态园地,绿道、树木、草坪、健身步道、健身器械、自行车道、停车场一应俱全,尤其是夜晚河边的五彩灯光又是一道别致风景,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是宜居首选。两年前订购时就是看中了它所处的环境,当初东面的农田预计是建县城最大的湿地中心公园,与河对岸的景致遥相呼应,这就更坚定了她买房的决心。可谁曾想到,东面已规划为工业园区的一个附属区,将新修一座跨河大桥连接南郊的主工业区,北面的丘林地已被一道绿围栏圈了起来,是三医院搬迁过来还是建商品房不确定。真是让她感觉四面楚歌、伤心透顶。当下无奈之举就是在房屋装修上下功夫。所以,她想用室内的、阳台的、院坝的绿色植物把自己和家人包裹起来,吊兰、芦荟、龟背竹、仙人球、虎尾兰……能净化空气的植物都被她搬进屋子,植物墙、植物电视、移动式屏风植物墙成了她装修设计的重中之重。她说,装修时间、所用精力、所需成本都成倍增加不说,期待足不出户放眼一望的春花秋菊只能在梦中相约咯。
随着经济发展,高品质的生活使人们对健康的空气更加重视,让自然回归城市,尽享绿色的需求越来越高,因此,绿色植物墙、植物雕塑等智能产品开始走进家庭、办公室、公共区等场所,人们已经不再局限于墙纸、壁纸的装饰,屋顶、庭院、阳台的绿化从技术和品质上有了质的飞跃。但,仅靠把自己的居所绿化好了就能勉遭甲醛、尘土、有害气体、蚊虫的侵扰吗?与其如此,不如少占一方绿地、少挖一座青山、少毁一条河流。谁都知道,花草、树木、果蔬菜等植物哪怕只要有一盆、一掌、一席之地,它们都会枝繁叶茂、吐露青葱、散发芳香、开花结果供人类享用,把自己的价值毫不保留地奉献给大自然。
地球的建设者们,请给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一片清香美丽的油菜花饱饱眼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