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五年】百岁猫
01
你最喜爱的3个小动物是什么?联想词20个,10分钟。
他在引领学生做冥想与观照。
学生叫他百岁猫,当然也有人叫他“兽”。
百岁猫是大学教授,今年带的是研究生班,我是他的远程助教。
哦,2分56秒,我写下三个小动物,27个联想词。嗯?还要分类和诠释啊。好吧。我迅速敲击即刻的想法,好在联想词是直觉冒出的,不用理性架构,省去大脑加工。我抻出三组,每组四个词。好快!
第一个小动物:蛇——女儿。
联想词:青春、时间、选择、永恒。
概念诠释:青春的深度与广度给足生命时间,时间里有理想的足迹。青春里最多的是时间,最少的也是时间。时间多在年轻时,少在年轻时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去做。时间给予青春的是选择,选择的机会却不会等待青春。用青春最美妙的音符张扬最难懂的时间,时间便永远活着。把时间一下子玩到尽头,是永恒。
有第一个垫底,后面的轻松多了。
第二个小动物:马——我,属马。
联想词:奋斗、超越、偏执、选择。
概念诠释:为理想奋斗过,哪怕是蜉蝣,耀眼如星辰。在不断的自我超越中,理想与现实不会只是平行线。理想是时间的积累,追求十全十美并非完美,在一个领域中将丰富诠释到底,那才是完整。片面也许是一种偏执,但片面的尽头是极致。偏执也许总是带着贬义,但正是那份执着与坚持,与自己的心做了一次约定,一路相伴,开启思想的另一片天空。虽然社会给予我们压力,但仍然坚定着自己的姿态,好女如冰,不随波逐流,也不故作姿态。相信,自己灵魂的选择,不逃避,每一次的艰难险阻,永远,顺从内心深处的呼唤。不能,因这世间的冷漠而被擦去棱角。面临选择,保持自我,放平心态,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第三个小动物:龙——老公,属龙。
联想词:肩膀、寂静、跨越、选择。
概念诠释:没有受重过的肩膀永远软弱,没有挑起过大梁的肩膀永远不能承受。一万多天的人生总要做出选择,而路连着路,选择其中一条,就再也不回头。选择寂静,路上风景独好,不要忘记自己就是风景。走过,体悟过,人才能明了。跨越,每次所收获的不仅仅只是曾经内心的彷徨与迷惘,更多的是,海阔天空的轻松与舒畅。逃得掉的是命,逃不掉的,是选择。
敲下这些文字已经10分钟。女儿、我、老公,三个属相,不知是否符合词刺激要求?什么是词刺激?三个冥想小动物意义何在?
第一次进入远程课堂,新奇而茫然。
点击进入课堂讨论区。学生在跟帖。选词、分类、理解、思考。组长将同学们的精妙之处进行梳理,这样,不会丢失自己的本心,也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跑。学习程序包括哪些流程?我问。一共有三步。组长在回复我。第一步阅读,可以阅读教材、陈述小组的ppt、教学博客的优秀反思;第二步,摘词。选择那些打动自己、给自己启示的词语、案例或幻灯片。第三步,分类。对摘录的词语进行个性化分类,要注意区分意象和比喻。
这样的授课方式第一次见到,课堂里只有噼噼啪啪的键盘声和小声的议论声。再有就是老师的指令和时间的提醒。怪不得我的第一组诠释,满脑子都是“时间”。
第一个陈述小组走到镜头前。我整理好耳麦,边听边阅读他们的分享。原来,在他们眼里,三个小动物是三种不同的学习角色:老师、同伴、我。
哦,我明白了,百岁猫在进行意象化写作训练。
02
学习在向外延伸。
学生的ppt陆续上传到平台的“教学笔记”中,大家讨论重构。
宿舍里两人组在研讨。百岁猫在和他们视频。请向对方解释自己的分类思考和依据。百岁猫在提示。请解答我们提出的疑问。同学们在给老师提“醒”。根据你们的讨论修改自己的分类。百岁猫并不直接作答而是引导学习过程。高!接下来,你们各自据此写一篇短文,短文每段不超过四行。四行?每段的第一句必须包括一个意象。意象?短文故事必须围绕着意象展开。故事?两位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图书馆里在开读书分享会。百岁猫和学生们坐在一起。主持人在宣读要求。首先,由一名同学朗读自己的短文,然后用三个比喻描述自己的写作过程。接下来,台下的同学互动,说出自己聆听时的感受,并根据三个比喻对同伴的短文进行点评。比喻?有意思。和“意象”有什么区别?我有些好奇。耳麦有些失声,赶紧换了个新的,这可是百岁猫从美国给我带来的礼物,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耳麦的“翻译”功能帮了我大忙。同学们的阅读选文是英文原版西方思想史,有诗歌,有童话。
课堂搬到了QQ群,大家自由发言,随机应答,即兴写作。我打字慢,索性潜水聆听。四人组讨论引起了我的眼球。
概念词:四人行。
联想词:萧条惨淡、奥斯维辛集中营;落地羽毛、颓废地趴在键盘上,不知所云的诗、折磨死你们、抢个好位子;慢节奏、一刻都不想多呆、顿悟、接受;重新审视、完全自由、课堂就是我的战场。
不着边际的词语组合,思绪游荡,怎么成文?
学生1:去年的这个时候,课堂萧条惨淡,我从英语思维的课堂上逃走了。而我踏出教室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受够了,我再也不要回来了”。英语思维就像是恶魔一样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我给他贴的标签也是同样的邪恶:奥斯维辛集中营。甚至有时候在路上听到英语思维这四个字也会身体一抖。
学生2:我始终记得有一堂课上,百岁猫让我们谈谈落地羽毛与消失的印第安文明的联系,我颓废地趴在键盘上,小声叨咕着不知所云的诗。于是它(当时我在心里默默称他为叫兽)说,你们喜欢沉默?那我就用沉默折磨死你们,直到有人跳出来打破这沉默!当时我在想“兽”是这么通过教师资格证的?我承认当时的想法有点偏激。后来有一天,我的两位“受害同胞”竟然破天荒地说,快去抢个好位子,要上英语思维啦!太阳是打南边出来了吗?
学生3:今年,我很幸运的转入了我喜爱的英语专业。但我又不得不犯起了难,因为我要去上百岁猫的西方教育思想择介了。一直以来,我欣赏老子的无为,适应慢节奏的生活,认为学习是个人的事情,勇气、自信是人与生俱来的气质,勉强不得。对于我喜欢的课,可以分秒必争的听讲;而那些不喜欢的,从来都是等闲视之。面对着“不得不”上的课,我只有愁眉苦脸的份了。坐在信息楼的教室里坐立难安,一刻都不想多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突然间的顿悟。我竟然开始期待这与我的信仰、我的价值观判若云泥的思想将给我带来的异样的乐趣。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便是接受,而接受一种与自己的世界观截然不同的思想更是难上加难。但是人生在世,必须多分宽容,就像博客的文章里提到的一样,有容乃大。假设老师的思想不能感动我,我大可以挥一挥衣袖,带走我的书包;若老师的激情感动了我,我又何苦拒绝这份感动呢?无论是何种结果,对我而言都是无害的。
学生4:我决定重新审视这堂课,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审视老师。老师曾经说过“在我的课堂里,你们是完全自由的!”我却好像滥用了这份自由,把自由当成了自己逃避的借口。我不能因为从前的不愉快而抹杀现在追求知识、追求快乐的权力。我不要做逃兵,我要做将军。这课堂就是我的战场,在战场上挑战对手、挑战自己!希望这一次,我可以收获不一样的感受……Tobecontinue……
哦,用故事联结。故事回应故事,四人成文。
哈哈……词刺激是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可以是“意象”,可以是“比喻”,都是“当下”的感受和感觉。重要的是,要放到具体的故事场境中。用故事诠释概念,方法绝妙!
把“四人组”的文字连起来读着,似乎有一种使命感:起承转合。我在想,此刻,用一个小动物来形容,我会选哪个?
——野猫。
野猫意象刻骨铭心,它不是常态思维下的比喻,而是一个个生动鲜活的课堂故事。
03
忽然一个强烈的意象冲击着自己:我是一只流浪猫。
好像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也许是离家久了,心也散了。只身在这城市里,偶尔打打电话听听父母的声音聊以自慰。是被抛弃了吧。仿佛志愿书成了一纸弃书,提交的那一刻,自己把自己甩在了这个凄清清的城市。
母亲常常开玩笑地说,是我自己填师范学校,现在后悔了吧。我总是笑笑回答说,长这么大总要出去看看。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虽然做得不成功,但总觉得每一步都在朝着我的理想迈进。有时候,抽离一切,无关将来的名利地位,无关擦肩而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好像人生只是自我完善的过程。简简单单。但我现在很混沌。我不明白看似简简单单的教学生活为什么让我觉得是置身于迷宫之中。迷影重重,几处鬼火狡黠地对着我笑。我QQ签名上的“tobeabetterself”反倒应该变成“tofindaself”了。
我给自己挑了个加厚版的面具。要不是为看清前方的路,我恐怕要把我的眼睛也遮起来。没有情感、没有交际。我只愿在自己的世界里飘摇起舞,不愿在炽热的目光下成为那个被旁观者。我喜欢匿名。匿名让我敢于翻出藏在每一张塔罗牌下的我,即使丑陋,我也是个蒙面歌姬,无处寻找真实的我。到后来,当匿名被取消,我开始迟疑要不要按下发送键,开始在发送前把自己的发言改了很多遍查了很多遍。我在矫正自己,矫正自己到最官方的位置,就像把一副塔罗牌收拢只毕恭毕敬地指在最中间的12点方向。我怕疼。怕在“dizziness”的作用下一失足落下万丈悬崖。我已经因为习惯性摘不下面具了,即使某个时刻摘下了也只是某个时刻的我以为。
在黑夜里行走的时候,我把自己捆了起来。好像是心甘情愿走进了一个牢笼,边边角角的触摸感让我安心。拘束久了,大自然的空气、一点点光亮都让我害怕。我大概就是那只栅栏后的流浪猫吧。在有限的角落里摩拳擦掌自称勇者,不愿在无限光明的空间里捍卫我勇者的名号。来到远程课堂,我们思想要自由、要自由、要自由。不用惧怕,随性、或者用课堂出现频率很高的词——“天马行空”地打出、说出自己的心声。可能立场不同招来驳斥,但绝不会招来苛责或是鄙弃,思想没有对错。而这时的我,就像是长期圈养的猫突然被押解到了野外,只能先看着他人肆意奔跑,然后静静等待我的爪子变锋利的那一刻。我在撕碎自由的封条,试图释放本真的我,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办不办得到。
心里觉得烦。好像有无数个我在眼前旋转飘过,哪一个都抓不住。一大堆反思要写、一大堆讨论要完成。陈述小组发ppt时,又得熬夜写冲击,研究ppt画面、命题和文本的联系。自己要做陈述时,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被”丢到台上,然后说着一堆语无伦次的话。做完第一次陈述,“我的形象完全毁了”。没有准备,连面具都还没来得及戴上,连爪子都还没变锋利,就站在众目睽睽之中了。好像被遗弃在荒野上的坛子,孤立无援,只有广袤的田纳西州凛冽的寒风一次次吹过。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像那个坛子一样,有能力征服整个荒野。
我真的不认识我了。有时候迷茫,有时候坚挺;有时候畏缩,有时候激进;有时候如履薄冰,有时候一往无前;有时候冷漠,有时候热情;有时候拘束,有时候奔放。也许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也许,根本没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