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生命之托(散文)
初夏那一天,我还以为自己去得很早,但仍然没有买下葱苗儿。因为那天市场上的葱苗儿太少,蜂拥而上的顾客很快就抢光了。又一个大清早,我在锻炼回来的路上顺便拐进菜市场,刚拉来的一车葱苗儿就让我做了第一个买主。鲜绿细长的葱苗儿,使我似乎看到了秋天收获的一捆捆散发着浓浓香气的大葱。
当天下午,我就把它壅到了城西的菜园。从此,我盼望着那几壕小葱苗儿,能长得郁郁葱葱,给我带来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过了两天,我想去菜地看小葱苗儿,不知它是缓过性来了,还是被太阳晒焉了?谁知到了菜地,我看到的竟是一段段葱苗儿的消失!这是谁的“杰作”?告诉你,是瞎老鼠!它的嗅觉如此灵敏,它的动作如此隐秘,它在黑暗的地洞里,用怎样的诡计攫取了我的梦想,我不得而知。我知道自己在给小葱苗儿以生命之托的同时,也给瞎老鼠带来了“生命之托”。它在黑暗里生活,靠的是窃取他人的果实来裹腹度日。
无奈的叹息中,我又发现那几棵已缓过性来的小白菜正在遭受无情的折磨,它的叶子上竟然有大小不一的窟窿,显然又是害虫的杰作!我蹲下身来仔细察看,发现一片片小叶子上爬着细小的绿虫子,慢慢地蠕动着。我只有一只一只地捉掉它,消灭它。我不能让它旁若无人地把小生命寄托在别人的生命之上。
捉完了虫子,再看看我种的土豆出齐苗儿没有,一看还是没有,中间那一块明显缺苗儿,肯定又是瞎老鼠的杰作!因为同样的籽种,同样的地,四旁种的已长出一簇簇的嫩叶子,中间一块却还不见踪影儿,说明籽种被瞎老鼠盗了。唉,如今老鼠药真难买,对付它我还真无良法。
唉,这世界就是这样吧,植物要活着,动物也要活着,总之,凡是有生命的东西都要活着,活着就要想办法维持生命,就要活得幸福。瞎老鼠和虫子要想活得更好,就得发挥它的本能,就得把生命寄托在他人身上。但是,它们却使我对生命的寄托落空。
再看看胡萝卜出芽儿没有,拨开覆盖着的蒿草仔细察看,不见冒出有嫩芽芽,还得耐心等待,二十多天后它才能露面。豆角苗儿却出齐了,那可是我种了两次才这般娇嫩。头一次因地膜里的墒干,籽种被烧死了。黄瓜苗儿长得不错,有的都开了小黄花,吐出了细丝蔓儿。那是妻子在纸杯里育的苗儿移栽到菜地的,居然都活得很精神。看来这一生命之托不会落空。还有辣子苗、西红柿苗儿都活过来了,只不过长得太慢了,好像还是原来的小青样儿。我知道这是不到时候,等到它们的根须扎得深了,营养供上了,那就会长得一天一个样儿,生命之托同样是不会落空的。我还想起我的另一小块地里,种了玉米,苗儿一棵未出,可能是种子问题。本以为能有一份寄托,结果还是不成。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对于生命的寄托真是太多太多,有的是你赋予的生命,就得精心呵护。比如你生养的子女,你得为他们长大成人付出极大的心血;比如你种的菜,你得满足它生长的各种条件,得努力地管好它,否则你就不会如愿以偿地获得果实。可是,还有一种情况是——有的生命是无意中降临到你面前的,给你惊喜和快乐,你当然得珍惜他、关爱他,因为她给你心灵里洒了一滴甘露、抹了一丝亮光,使你增加了一份生命之托,更因为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这世上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了!
有一天,妻子问我:“花盆里的辣子你知道不?都长得一指长了。”
“花盆里哪来的辣子?是你栽的?”我很惊讶。
“我没有栽。”妻子否认。
“我还以为是你栽的。”这几年妻子在阳台上养花,芦荟、海棠、令箭、君子兰、玻璃翠等花儿四季开放;在纸杯里培育菜秧儿,移栽到地里成活率很高。
“啊,肯定是晾衣架上挂的辣子落在花盆里……”妻子忽然醒悟。
我想这完全有可能。去年秋天我挂在阳台晾衣架上的两串红辣子,一天天地慢慢晾干了,有的辣子干裂后脱了把儿掉到花盆里,籽儿落入养花土中,遇到了生机,于是就生根、发芽……
养花是妻子的爱好,我没有那份雅兴,平时不闻不问。现在花盆里竟长出了异物,就像羊圈里突然冒出一只羊鹿,我很感兴趣,便急忙去阳台上的花盆前“拜访”,只见确实有一株辣子树儿长在一棵仙人掌旁边,尺把高了,青枝绿叶,开满了小白花,枝丫间吊了好几个螺丝辣子呢!有一个竟长得大拇指那样长了,又绿又嫩,正扭捏着身子显摆人呢!还有几个也亮出自己的小样子,好像跟着老大学样儿。
我想,这下我又多了一个意外的生命之托,但不重,轻轻地落在我的心上,我仍得细心地关照她。人世间这样的寄托真是越多越好。因为她的到来是天意为之,不带一丝欲望的邪念,无比的纯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