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五年】梅花温度(散文)
梅花走时,我没有太在意。因为我知道,它会再来,只是天还未寒透。可是,今年的梅花,却有些执拗,好似故意似的,总也不开。尽管大雪已将江天洒满,江河大地早已冰封、冰冻三尺厚。可是,迟迟就是不见梅花盛开。
我看着雪花飘飘,默默地,指望着梅花也会随之而来。可是,可是,梅花还是没有盛开呢。只有雪花覆盖在窗棂,只有雪花覆盖在滴水成冰柱的老屋檐上,覆盖在旷野、村落、大地河流……
梅花呀,为你,我特意来山间住着,就是要好好陪着你盛开,说不定呐,突然在某个夜晚或是晨曦里,你绽红的香腮,在飘飘的雪花里,望着我含笑盛开。这样想着,就应求着老公搬山里来小住。不在乎屋子很旧,也不在乎山间气候多变。
反而,感觉屋子越加斑驳越是斑驳出一种厚重的味道来,老时光的韵味,醇厚,历久弥香。就似老物件,发出岁月的胞浆沉稳,细腻光泽,包裹着原生态的味道与原生态。
我想,梅花开在这样的老屋前,旧庭院子里,那是再好不过了。或许更加鲜艳,惊艳时光的匆匆而过,叹息着,无法留下,遗憾或许小于那一份感慨与惊艳。惊艳无痕岁月,感慨着,恍然隔世。纷乱了思绪,陶冶了情怀。
想到此,慢慢地来到窗前,半个身子伸到窗外,举着头看窗外。庭院,也老旧得不能再老旧了。墙角,一只水缸在墙垣下,紫檀色的缸身,黄昏时分,已无法分辨色彩,但我知道的,那定是紫檀色的。缸沿有几处残缺,枯荷叶依然在缸里冷风中飘曳着。几粒雪花站在干枯的荷叶上,好似跃跃飞起,总也飞不起了,坐底有冰雪,冻在荷叶上面。
我微微含笑说:雪花儿呀,就坐在枯荷上面吧,陪我等着梅花开。可好呀?若这也不够好,又要飞到哪里去呢?想想也是的,人也如此,这山望着那山高。总是感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想到处去走走,去看看。
转山转水转经纶,一路下来,风景又在哪里呢?好似总也没有尽兴,又好似总是缺少了点什么。那么,又是什么呢?问着时,也是一时说不清。
我喜欢安静,四季里也尤其喜欢岑寂的冬季。好似只有冬季才是最内敛,最矜持,也最是安静的。由此呢,也从来不轻易错过梅花的。在雪花飘起时,把大多的时间留给了雪飘梅含蕊的散漫时光里,我是专心等着梅花的。
旧庭院里,没有太多的物件。大多都扔掉了,旧物就好似过往与曾经,留这些旧物,也如留住了过往曾经。曾经可是回忆?那回忆中一定有杂七杂八的过往。我不愿回忆,怕在旧时光里遇见不开心的事儿,我不想再次想起不开心的事儿。因为真的很没必要,时光的沙漏将美好滤下来,不愉快的都滤除去了。这才是积极向上的精神,美好的向往。
我选择不计较,选择忘记。不如将那些不愉快的剪掉,就似剪掉腐败的草叶花枝,就似一树梅花,春时也是修剪的,将老枝朽干残枝败叶一一修剪去。留下最美好的,让其抽枝绣朵,再次再次盛开,开出的全是美好。
不是很好吗?我认为这很好的。一生遇见的人很多,留在心底的不多,一生遇见的事,也很多,记住的也不多。既然相遇,总是美好,再能相知,更加好之又好。
刚来的夜里,以为会下雪的,却下起了雨。夜半,小雨在窗外哗哗啦啦,好似谁在抽泣似的。一只小鸟飞在檐下,啾啾的鸣叫着,那叫声,有些凄凉,也许是另一只走散,或是遇到了什么不幸了吧。
其实,小鸟儿间的情爱是比较稳固的。我一直很是羡慕,它们之间,一旦相爱,终身爱下去。还有花草树木,小草小花儿们,它们的情爱,多牢固呀,从来就没听说过哪一棵草哪一朵花儿,一会爱了,一会又不爱了的。倒是会常常听到,人儿们的爱恨情仇,总是没完没了的。一会爱了一会散了,离离分分,聚聚散散。
想到此,拉开窗帘一角,看看外面的天气,忽然间,又转成了雪。飘飘的雪花,在暗淡的天光下,呼呼飘着,一群蝴蝶儿似的,不管不顾的,从天宇而来。落在梅花树上,老枝虬干上,其间,有几片雪花儿悻悻然地栖定下来的,有些庆幸呢:看我,恰好,就落在梅花的位置上。说不定会有人,以为我是梅花呢?嘻嘻。
小鸟早已不再叫了,它睡着了吧。梦里会不会梦到另一只呀,飞来了,千里万里的,寻到自己了。若是另一只已经死去了,那是再也回不来了。想想,也就很是为一只鸟儿难过起来,生死轮回的,鸟儿知道吗?它会不会很执着呀,会不会,以为它辜负了它?或是,以为它迷路了吗?
立时,有些悲哀,不是为自己,反而是为那样一只不知道名字的鸟儿。它那么小,那么弱,那么的无依无靠,又没有一个陪伴,它将怎么度过这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呢?想到此,感受到丝丝寒意,厚厚的棉衣棉被子的,好似也变得单薄起来。无法御寒,无法抵御薄凉的世间。
好在梅花,就在墙角下,我总是能等到它的。也许梅花通人气的,我刚刚来,就逢上了雨天又夹雪。而梅花呢,才不怕雨雪冰冷呢,它在静静绽放着,那么不经意的。我开始也以为那是雪花,但我嗅到了缕缕香,在暗夜里,那香好有穿透力,好神奇,竟然越过了厚厚的墙,越过了寒冷,穿透力寒气逼仄的冬季,粘着藏在严寒下梅花的深意,袭进我肺腑里。
立刻,不再寒冷不再悲伤不再孤寂。内心充满了欢喜,充满温暖,满满的都是无尽快乐与希望。岑寂的寒冬夜里,我感受到了梅花的温度,那是爱情的体温,那是最接近心动的温度。知己之遇,相陪相伴,互通心灵,互送温暖。
是呀,没有谁没经历过失败,也没有谁没经历过痛苦颓废,甚至迷茫一蹶不振。但是,走出去后,再回头一望,才会真得释怀,真的感觉爱过真美,活着真好,好好生活,真是再美不过了。
梅花,在雪里盛开,没有辜负我的期盼。我来或是不来,它依旧会开,我喜或是悲哀,它也依旧会盛开。它不以我喜而喜,不以我悲而悲,梅花总是欢喜漫天雪。它超脱凡俗,它不眷恋俗尘眷恋,它匆匆而来,匆匆而过。不会牵缠,不会烦扰,更不会被熏染。
但是,它是与我心灵相通的。它是有温度的,灵魂的温度,博爱的温度。这世间的寒凉与薄情,冷酷与邪恶,与梅花那都无法抗衡的。
梅花,不会轻易为谁而艳,也不会轻易就为谁而落,不会为谁而痴狂或是萎靡高傲低落。都不会的。它盛开,它香溢,它红艳,它惊世骇俗,它有它的风骨。它就是它,它是梅花,它有它的温度。梅花,靠近你,感受到了那缕缕的暖意。梅花,凌寒盛开,不畏寒冷,不畏恶略气候,缕缕香彻骨。
清晨,雪停。小鸟早已飞去了,檐下有阳光照耀,有冰雪在悄悄融化。庭院里有梅花,有枯荷,有昨天始终没有飘起的雪花,依然静静立在枯荷叶上。此刻,枯荷,虽弯下了腰身,却也是铮铮硬骨,一副不屈不饶,与梅花那般接近呢。枯荷,依旧在缸里,厚厚的雪呀,覆盖在缸口上,也透出幽幽的清香。
一行小小的泥爪脚印,通往梅花。是那一只小鸟儿吗?它与梅花说了些什么呢?了悟了吗?梅花望着我,我望着梅花,我看到梅花满眸子里,全是我的笑颜:你好呀,梅花,你年年来,我也会年年来等你赏你陪伴你的。
梅花,微微含笑,梅香扑鼻。暮然间,好似听到梅花在说话。那么,梅花,说了句什么呢?它是说给雪花,枯荷,小鸟儿还有天地……虽是严寒冰冷寒冬。然而,我因为靠近梅花,因此而感受到了梅花的气息,梅花的香溢。
我再次回味梅花的语言,是那样的乐观,豁达。梅花有着它独有的品格,高洁,坚强。傲骨,不屈。也更有它的气度与从容。梅花,有着它的温度,温候酷冷冬天,消融三尺寒冰。
说来说去,梅花有梅花的风骨;梅花有梅花的格局;梅花有梅花的温度。梅花,选择在春天之前,盛开,梅花,选择寒冬绽放。它比春天,比灵魂,更有温度,更是充满着活力,充满着融融暖意。
哦,若这世间,最需要的一种温度,那就是,就是梅花温度。梅花温度,温暖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