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归】草帽,村庄里移动的花朵(散文)
一
草帽,我一直这样认为,那是村庄里移动的花朵。若果,一个村庄,没有这样的花朵在移动,就很难想像,这村庄会是怎样的枯燥与寂寥。那将会,失却了村庄独有的美丽与风景,更是失去了村庄那一份鲜活与淳朴。
织草为冠,古朴而实用。遮风挡雨,蔽日遮阳。也可以防蚊虫叮咬,遮尘挡冰雹……你在村庄里住,你至少会有一顶草帽的。否则,你无法融入这村庄,无法与这村庄一起呼吸一起亲近。这是父亲经常说给我的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小时候,我就住在村庄里。每天,看见一顶顶草帽走出走进,忙忙碌碌。尤其在田野里,举目望去,会看见绿色的田野里,有一顶顶草帽,在田野里点缀着,就似野花一样,盛开,鲜艳。
那一顶顶草帽,在低头播种,在锄草,疏苗,在灭草,喷药……青青草绿,白白云飘,潺潺溪水,红花摇曳,彩蝶飞飞。一顶顶草帽行走其间,爽人眼眸,清人心脾。我每一次看到,都会由心地痴醉与欢喜呢。
记得,几个一样大的孩子,也学着大人们,戴一顶草帽,一个个美美的,俨然成了这一块土地的主人。是呀,这土地的主人,是戴着一顶草帽的,你不戴草帽,土地会认你吗?老人们总是这样说着,看着我们戴上草帽,一个个去往田地里捉虫拔草的,老人们就很是欣喜。
二
有时候,坐在田野上,我们也会学着大人们一样扎一个稻草人:先用木棍绑成一个十字形状,再找来稻草,粗的长的做稻草人的腿,短的细的做草人的胳膊,用红线缠绕在脖子上。给它穿上平时农人们穿过的旧衣服,再扣好扣子。这还不算完呢,最是不能忘记的,就是给稻草人戴上一顶大大的草帽,才算是大功告成。
也不知为什么,总是感觉只有戴上一顶草帽后,稻草人才一下子活过来似的。立时威风凛凛,将军一样地站在田地里,坚守在田野上,守护着这一方田地,这一方成果。
将稻草人放在麦田里,葵花地里,或是高粱地里玉米地里……想想吧,尽情发挥你的想象好了。金色的麦田,遍地的向日葵,火红火红的高粱地儿,青纱帐似的玉米田地里,中间有一个稻草人,它那么执着地坚守在田野上,无论雨,无论风,无论白昼酷暑,也无论黑夜寒冬。都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那里,看守着庄稼,驱赶着前来不劳而获不算,还要糟蹋粮食的鸟雀们。
绿色的田野,正在成熟的庄稼,或金黄或火红,一个个稻草人,一个个忙忙碌碌的农人们,那最惹眼的,就是一顶顶草帽。因为草帽,会立刻与田野与庄稼融为一体了。试想,一个不戴草帽的人,即使走入田野,就似一个稻草人,若不戴一顶草帽,那么,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呢。我每次问父亲,为什么非要给稻草人戴一顶草帽呢?
父亲总是说:“不戴草帽就不像。”我问:“爸爸,你说说呀,那么,不像谁呢?”父亲也就反问我:“是呀,妮儿,你倒是说说呀,不像谁呢?哈哈。”
父亲爽朗地笑着,他总是喜欢参加到我们小孩子,扎制稻草人的行动中来。不仅积极地给我们提供各种需要的材料,还为我们设计稻草人的形象。扎好了,一起帮着我们将稻草人运送到田地里去。
送入田野里的稻草人,一站进田地里,很快稻草人就融入了田野。那些鸟雀们一看见田野里戴着大大草帽的的稻草人,就惊吓得飞得远远的了,不敢靠近半步。假若稻草人不戴上草帽呢?那它是不是就很难完成它的使命了呢?我常常这样想着。
三
草帽,它是村庄里的花朵,也是田野里的花朵,它更是农人们头顶的日月呢。晨起,人们就戴着它去往农田,迎着晨阳,迎着晨风或是冒着淅淅小雨。旁晚,人们戴着它返回家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一天,草帽都承受着风雨的击打,或是毒日头的爆烤。
儿时,我就很是喜欢草帽,喜欢戴上一顶草帽,去山野里采花挖野菜。炎热的天气,林子里闷得透不过气来,因为一顶草帽的遮蔽,我会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爽与承受。
尤其是,戴上一顶草帽,跟上大人们去牧羊。萋萋绿草,清清溪水。轻轻地挥动着小小牧鞭,哼唱一曲牧羊曲。随着流水哗哗响动,鸟儿清唱在山巅半坡上,心儿那样地美妙与舒展。此刻也会听到牧羊的人儿在歌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我愿做一只小羊,坐在她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脑海里,立刻就会出现一幅画面: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她戴着一顶用水草编织的草帽。那水草,说不定就是叫做蒹葭的美丽水草,染上了蒹葭苍苍的凄美与情爱。她拿着细细的皮鞭,牧着自己的羊群,身后有位阳光一样的男孩子,跟在姑娘身后……阳光灿烂,水波荡漾。草色丰美,萋萋绿草,翩翩蝴蝶。一群雪白的羊群,低头吃草。白云飘飘,草色茵绿,花朵摇曳。两朵移动的草帽,似两朵野花儿,随着羊群移动,浪漫而美丽,飘逸而灵动。
目光一转,又一次回到草帽上。草帽,一顶顶移动的花儿。它是草编而成,取材广泛,什么水草、席草、麦秸、竹篾或棕绳都可以用来编织草帽。圆圆的帽顶,大大宽宽的帽沿,素朴的形象,近人的温度,无华朴实的草编。戴在头顶,是一轮日月,日月清明;背在身后,也是一轮日月,催人奋起;挂在墙上,依旧似一轮日月,记取岁月悠悠。
四
无论小时候,还是大了的我,习惯不改,喜欢去往村庄里,喜欢去往田地里。喜欢绿油油的庄稼地儿,喜欢山野水湄,喜欢一顶顶移动的草帽。每次去往田野里,父亲都会嘱咐我:别忘了,戴上一顶草帽。
于是,会想起,在绿色的田野里,父亲与我一起收割庄稼,汗流满面的父亲,走进我,摘下大大的草帽为我扇着风:“累了吧,渴了吗?喝点水,歇一歇。”
父亲将我的草帽摘下来,擦一擦帽边沿的汗水,又给我戴上。微微笑着,书本里再怎么描写,也写不出这一方水土的景色来,更写不出这一方水土的亲切与热情来。就如这草帽,你不戴上它来到田地里劳动,你无法感受出它给你的那份关怀与好处的。
随着年龄的递增,随着岁月的远去,我越来越感觉,这一顶顶平常的草帽,就似一个大大的岁月轮子。只要稍稍一倒转,就会显现出曾经的岁月,那村庄里的日子,那素朴踏实的生活。立刻,一朵朵移动的花朵,移动在我美丽的村庄里。一个个任劳任怨的村人们,熟悉的面容,亲切的身影,就在我面前移动。
也许,就是因为草帽,是草织就的。村庄里的人们戴着它,是草木,将人们与村庄连为一体。草帽,自然而然地,将村人与村庄连接起来了。村庄村人,村人村庄,密不可分。我想无论村庄怎样变迁,甚至会消失,但草帽与村庄的印象,在咱心底里,却是根深蒂固,无法泯灭的。草帽,那一朵朵移动的花儿,似日月轮转,盛开在村庄里,鲜活而美丽,久远而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