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往事】我的粪箕子情结(散文.外一篇)
一、我的粪箕子情结
粪箕子曾是农家春天种地时必用的工具之一,近二三十年化肥的大量使用几乎取代了农家土肥,粪箕子也退居二线,成了用不着的家什,市面上也少有卖的了。
平时粪箕子可以做拾粪的工具。用柳木弯成一个梁子,将粪箕子绑上,背在身上,再带上一个“粪耙子”,走到哪里遇见粪就可以拾进箕子里──这是上个世纪老农民的优良传统。我屯有个“老二头”,一辈子粪箕子不离身,夏季大热天去铲地也背着。我问他:不背不行吗?他半玩笑地说:背惯了,不背着就像不会走道似的。我在生产队里干活的时候,也曾背过粪箕子上工,但是队里分派给我的活,绝大多数都使我继承不了这个优良传统,后来只好放弃。
种地时撒粪才是粪箕子的主要用途。“撒粪”这个词是我在本文里临时“创造”的,其实我们老农都称之为“滤粪”。因为字典里没有能说明这个意义的“滤”字,写文章又不应该用白字代替,所以我只好换个意思不走样的词汇。当年记工员是用提手加个考虑的虑来代表那个字,但是现在电脑里翻不出来,就不能硬使了,看来仓颉的专利不是随便谁都能分享的。
“撒粪”也分两种:一种被老农称之为“大滤”,我就改称为“条撒”吧,这是种大豆高粱等密植作物的施肥方法;另一种是点埯,这是种苞米的施肥方法,因为早些年的苞米种得稀,株距达一米多远。地里的粪早就在春耕前送完了,非常均匀整齐地排列着,你就从一趟粪的起始第一堆装满一箕子沿着一条垄撒到下一堆,正好撒净,再从下一堆装上,继续向前撒,一垄撒完再撒下一垄。一趟粪大约分配给十几垄,越是边垄走的道就越多,按规矩是先撒边远的垄后撒里面的垄。如果多人共撒一趟粪,谁都想撒靠粪堆近的垄,别看每撮一堆粪只差一两步,一天下来的消耗就差出好多,所以集体干活的年代基本上都是两人一趟粪,分散开来。一箕子土粪好几十斤,一天下来,腰酸腿软,胳膊的筋都像要抻断了一样。我“务农履历”的第一个春天,因年幼还拎不动那满箕子粪呢,但是队长偏偏派你干这个,我只得把粪箕子靠到大腿上,并借助大腿向前走的“节奏”,把粪一埯一埯地点出去。一天下来,连人家的一半工分也挣不来,却累得臭死,还弄得满裤子粪。当然那是当年领导对咱的“考验性锻炼”。同是耕种,哪个工种也没有撒粪耗体力。拎点钟斗与拎粪箕子得相差多少重量?等后来我过关了,我倒爱上了这个活,因为这个活不受集体作息时间的约束,供上犁杖就行,不会因为迟到早退被扣了工分。当年我大步流星地走着,并且自然而又准确地把那一箕子粪一埯一埯地点到地垄沟的时候,还有一种潇洒感呢!
在我参加农社之前,曾听说我们队产生过一场至今无人能破的“点粪速度记录”。当年的张组长领着几个人,用不到“一气活”的工夫(约两个小时),每人撒完了九条垄,垄长七百多米,据说也是为了“考验”一个人才搞的那场“拉练”。我曾几次在那块地里演习,最快时才撒四垄。真不知当年的英雄们是怎么干的!
大干苦干流大汗的时代已经过去,别了,我的粪箕子!
二、农家大小镐
庄稼院的镐有三种:大镐、小镐、二大镐。二大镐是背垄刨沟用的,现在仍在使用;大镐是刨冻土的,小镐是刨茬子的,已经淡出了农家的舞台。所以这里就介绍大镐和小镐。
大镐是当年冬季改土造田学大寨的重武器,小镐是秋收后或春耕前驰骋田垄的冲锋枪。一把大镐十斤左右,一把小镐只有一斤左右,然而不管抡哪个,都不轻松,都得浑身透汗。下面我就各讲一个我抡大镐和小镐的故事吧。
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后期,把冬闲变冬忙的口号就已经深入人心了。变冬忙的主要做法就是刨土。不管是造农田还是挖肥源,都得抡大镐。有一年我在刨土的时候,大镐刨进了裂缝里,拿不出来,我一别,镐把被别折了。镐把折了,没了使的,肯定耽误活,甚至说镐头坏了都不打紧,可以到供销社买一只,而镐把的材料却不好弄。它最好用榆树柞树之类的硬木,而且要干好了不再扭曲变形的。但是咱这里根本就不产柞树,榆树也很稀缺,镐把用量很大,只好用杨木柳木将就,自然也就爱坏。我别折的就是杨木的。因为犯了“不加小心”的错误,队长非常生气,所以也就受到了严厉的批评,把我训了又训。
1983年土地联产承包到户以后,农活已经是各自为战了,但是上级仍有统一的要求。比如秋后的庄稼茬子,要求你几月几日前刨完,那就必须刨完,完不成就要被惩罚。那时候,我很荣幸地被录用到乡农电所当电工了,因为天天要上班,没时间干地里的活,只好贪黑起早抽空干。白天爬了一天电杆,检修线路,晚上还得借着月光刨半夜茬子。人家别人收工往家走的时候,我却要拎着小镐往地里去。有一天干到后半夜,月亮都落下去了,摸着黑刨,刨着刨着没有茬子了,直起腰来一看,才知道到地头了。就这么干了数年之后,灭茬机出世了,才算把我解放了。
唉!和过去冒大汗的年代一比较,现在的庄稼人可太自在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