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紫槐(散文)
当把生活过得越来越稀薄时,就会越来越回味留在岁月深处的日子……
我曾经呆过的学校北院墙内有诺大一片园林,紫槐树依院墙做了园林的屏风。垂柳在紫槐前站了一排长得并齐高,不轻易被人瞧见。一条水泥路一头连着教学楼,一头连着园林,办公累了目光一挑隔着玻璃绕过柳树就能看见绿云般的紫槐林。每棵槐树都有一小抱粗,黑密毛绒的树皮上长着白中黛青的苔藓,就像一朵朵开瓣的白梅。
我是秋日来到这个学校,每天早晨路过树林,我都要细细打量一番,榆钱叶浮漾着湿湿的流光,满园的气韵恰应了季节特点——静气。
此地最是吟诵宋词的好地,无奈工作不容我在此闲风赏月、自作风雅。因为学校在秦岭的半山腰,气候又阴又冷又湿,加之今年雨水比往年多了三成,气温低,回升慢,更是湿冷,四月末了,我还穿着羽绒服。双膝盖被寒湿揉捏得又痛又肿又僵,不宜久站。小满过后,这一排树就长成了厚重厚重的绿屏,绿屏上垂下一串串辉煌的紫风铃,一声声叮叮当当响着,一朵朵扑扑愣愣欲飞着。其形如豆荚花,紫中透着浅绿,如鞭炮被绿茎系节。东风吹來,绿屏一波一荡漾着,紫英从绿波上舞起。在太阳光照下,花团锦绣的紫槐,深深浅浅的紫彩在流淌,泛着莹莹的露珠,明明亮亮,绿叶萋萋,精神抖擞。在远处观望,绿炔紫云依依,紫气东来。深嗅一下,薄凉的空气中有香有甜,有槐花的清幽,有紫槐的甜蜜。
课间,七八岁的八九个孩子们在林子里像小鸟一样飞来飞去,戏耍打闹,捕捉蝴蝶,采撷蒲公英黄花,逗引得几只长尾巴黑喜鹊,趁孩子们引颈描摹白云时,从地上突然冲飞,落在紫槐树尖上跳跃着,把树枝压弯了,树枝也跟着上下弹跳。铃声响了,孩子们手抓着紫槐花,飞进了教室。一对翠鸟从竹林穿过柳枝钻进紫槐花小瀑布中和云雀闹玩着。
这里每天要走过一群学生、一群老师,没有人停下脚步抬头欣赏它,也没有蜂蝶戏耍它,有的只是这一树一树紫色的瀑水在无声无息开着,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燥,趁繁花还在,我每天都要进园子看几次。紫槐梢下,桃花开得纷纷落红,杏花开得一树白,樱桃树一边长叶一边开花,海棠艳红的花骨朵躲在新抽芽的叶片下,紫云英、蓝地丁羞答答地开着,柳树碧茜上了柳絮。小啄木鸟站在柳树最高处望着春风,树梢外不知不觉春已过半。我猜紫槐是何等地感谢我,或许我是唯一走近它次数最多的人,在它开得正盛的时候,我一次次地目睹欣赏它的美丽。
槐花时日较短,大约一月的时日便开始飄飞,小径上一簇簇、一捧捧的落红,满地堆积花冢,依然天姿芳华,只是香杳然。
这片林子在十一月初就纷纷谢青了。秃枝丫丫,很是寂寥,到了冬季这里是一片寒威和冷清。
今年七月初的一天,天公雷雨交加,一夜洪水暴涨,冲垮了院墙,急水拖走了紫槐。放学后,我沿着河边往西走了几公里,也没有找见它们的遗容。
在我的手里,我握住了那绰绰红容,有你的存在,故事怎样的结局都好。
我是一树紫槐,虽然我能看见别人,别人却看不见我,我依然在默默地在成长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