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涂湿麦地
　　 大雾从身体中袅袅升起
　　 没有蝙蝠的日子里
　　 只有喉咙选择倒悬
　　
　　 喂饱所有的嘴巴以后
　　 母亲又回到灯下
　　 回到那空无一人的绝壁上
　　 静静悄悄，眼泪镂空
　　 的顶针，鱼尾一样无法修复
　　 在黑陶罐里噼啪作响
　　
　　 挑水担柴，洗衣淘米
　　 那些年里，我就像母亲常挂在口边
　　 的歌谣，可是暮色被舂了又舂
　　 今夜我站在远山的长亭之外
　　 而母亲，依旧
　　 用猎猎风声唤我的乳名
　　
　　 “你们门上的铁棂
　　 太高，我怕守不住那把
　　 红色的钥匙”，哦，母亲
　　 送走这些儿女，你的腰肢
　　 已佝偻成膝下的雪花
　　 可你还是倚着村头那枝老槐
　　 说，走吧，走吧
　　
　　 时间如同一只漂在
　　 大运河上的木桶
　　 母亲在混浊的目光中
　　 固守，等待春去了
　　 春来
　　 萤火三千，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