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爷爷的庄园(散文)
小时候我生活、嬉戏、玩耍的那个小村庄早已不复存在了,但小村庄四季的风景依然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小时候,我们家居住的还是太爷爷当年留下的老房子,说是老房子一点也不为过,名副其实,据奶奶在世的时候说,那五间老房子已有将近百年的历史了。可那是什么房子呀,土坯砌的墙,茅草覆的顶,经历风风雨雨,能够在那儿坚强地矗立将近百年不倒也实属不易。从我小时候记事时起,老房子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墙体斑驳脱落,可样子还算周正。老房子坐西朝东,一共有五间房,爷爷奶奶住北头两间,我们住南头三间。记得那时奶奶的门前有一丛石榴树,细细碎碎墨绿的叶子,一到夏天就开火红火红的花,结宝葫芦一样可爱的石榴,是我的最爱。小院里青砖铺地,是过去那种青砖,比现在的红砖结实,历经多年沧桑也不风化破损,反而泛出玉石一样的光泽,让人佩服旧时的制砖工艺。勤劳的母亲每天都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那时乡下都很穷,我们家的院子算是奢侈,让人羡慕,因为别人家的都是土地坪,晴天起灰,雨天泥泞。听奶奶说,就因为这个青石小院,文革中爷爷差点被错划成富农,要挨批斗。现在想想,那是怎样一段荒唐的岁月呀!老房子虽老,可有勤劳的父母打理,一样焕发出生机。屋内院外干净整洁,土坯墙体被父亲用我们当地的一种白土和泥重新抹过,干净平整。房间内的地面,也被这种白土垫实衬平,打扫得干干净净,夏天铺一张凉席睡在地上特别凉爽。每年进秋还没入冬前,父亲都会用茅草重新修葺,使老房子看起来焕然一新。你可别小瞧了这种土坯房子,人在里面居住,冬暖夏凉,和现在的楼房正好相反。
小时候我们家居住的小村庄没有几户人家,基本保留了爷爷当年庄园的大致轮廓,四面碧水环绕,是很深的池塘,小村周围是树木葱茏,鸟语花香。这个小村庄在旧社会只有我们一家居住,解放了之后才又搬来其他住户。
春天,万物复苏,树木发出嫩绿的新芽,池塘里碧波荡漾,几只大白鹅在池塘里欢快地戏水,好像在庆祝春天的到来。树枝上,屋檐下,麻雀叽叽喳喳,燕子呢喃,它们在合奏着一首春天的旋律。孩子们也甩掉了厚厚的冬装,欢快地玩耍,或者背着书包去上学了。蛰伏了一冬的老水牛,也安静地晒着太阳,或者在乡间土路上欢快地撒起了蹶子。在春寒料峭的时日里,杏树开出了粉红色的花,树上还见不到一片叶子,而已花开一树,黢黑的虬枝伸展着,倒有些梅的风骨。小村的春天孕育着希望,焕发着活力。
炎热夏天到来了,初夏,我们家大门外池塘边的一棵百年栀子花树,散发着馥郁的芬芳,飘荡在小村的空气里,让小村的初夏充满了诗意。当布谷鸟叫着“阿公阿婆,割麦插禾”从小村上方的天空飞过时,就又到了割麦插秧的时节。小村周围的麦田里,麦子成熟了,翻着金色的麦浪,我们家屋后的麦黄杏也成熟了。“麦黄杏”因为成熟后颜色是黄色的,又恰在小麦成熟的时候成熟,故而得名。成熟的杏子很软,有种杏子特别的香味,掰一瓣放嘴里酸酸甜甜。馋嘴的孩子有时等不到杏子成熟,摘一个,咬一口,能酸掉牙齿。此时屋后几棵枣树上的枣子还是不起眼的绿色小不点儿,隐藏在浓密的绿叶中,风一吹偶尔露一下羞涩的脸。要说夏天里最惬意的事就是到门口的池塘里去游泳了,既有戏水的乐趣,也是炎热的夏日里难得的清凉。那时候,池塘里的水很清,没有什么污染,清澈得都能看见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对着大门口的池塘边有两级青石砌的“码头”,方便洗衣,濯菜,取水。天热的时候,坐在码头上,光脚伸进水里,感觉特别清凉,好奇的小鱼儿会来亲吻你的脚丫子,感觉痒痒的。
几场萧瑟的秋风吹过,就又到了凉爽的秋天。小村周围的树木脱去了华丽的盛装,只有池塘边的那丛百年栀子依然绿意盎然,郁郁葱葱,栀子花的叶子是油亮的墨绿色,放在鼻子前嗅一嗅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和这丛栀子花伴生着一棵香橼树,也是常绿乔木,结的果实有点像桔子,只是它的果肉分不开,又特别酸。从我记事起,这棵香橼树一直就那么粗,很细,却很坚硬,春天开白色的小花,像栀子花一样馥郁芬芳。此时的香橼树已是果实累累,像挂满了一树金黄色的桔子。由于香橼树的果肉太酸,虽然和桔子的味道很像,我们这儿却不吃它,由于它的果实有一种香味可摆在屋里做为看果,我们孩子干脆就拿来当皮球踢着玩。初秋,屋后几棵枣树的枣子也成熟了,有大木枣,有小灵枣,引得馋嘴的孩子每天都爱在树下转悠,拣被风吹落的落枣,或者找来竹竿打下一些解馋。此时小村农家已是粮满仓,草成垛,就等着寒冷的冬天到来。
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又到了小村的冬天。小村的冬天最美是雪景。天阴沉沉的,一场寒风呼啸过后,大雪如约而至。小村的屋顶上,院子里,树枝上就像盖了一层雪白的棉絮,把小村打扮成孩子眼中的童话世界。我们江淮之间的天气,没有北国的天气那样寒冷,降雪一般比较迟。下雪的时候年也就快到了,雪就好像是老天送给人们的新年礼物,让即将到来的农历新年充满了诗意。印象里,小时候的冬天比现在的冬天冷多了,不下雪的时候,我们还玩冰,在池塘里的冰上行走,或者打冰飘玩。无忧无虑的童年总能找到很多的乐趣。
光阴荏苒,时光一去不复返,我那个童年时可爱的小村庄,爷爷当年苦心经营的庄园,如今早已寻不见,它只存在于自己的梦里,自己童年的美好记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