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春】父亲与花儿(随笔)
每年大年初二,也是传统风俗里的迎婿日,就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这天都要带着丈夫孩子回到娘家,给娘家父母和亲戚拜年。所以,女儿多的人家,这天娘家会特别热闹。
我来南方工作的前几年里,每年“春节”就会同丈夫孩子一起回北方过年,有时候在婆家,有时候在娘家,但大年初二一定在娘家过。
父亲是位教师、中学领导,他经常称自己是“教书匠”。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不但工作特别出色,而且也很会养花。
记忆中居住在黄土高原小城市的娘家,小院并不大,方方正正,两面有房,一面有伙房,另一面是大门。花色瓷砖装饰的半高围墙和屋檐下的台阶,配上红砖地面,显得整洁敞亮,落落大方。院中央是一个单身床那么大的花池,它是整个小院的一道醒目而亮丽的风景,点缀了小院绿色宜人的光彩和温馨和谐的美。
每当盛夏时节,仔细欣赏着花池里种植的各色鲜花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花儿,天生性情浪漫的我心里就感到特别特别的舒服。尤其是那些红色的花儿,比如红玫瑰、红牡丹、喇叭花、一点红、美人蕉,在绿油油的叶子衬托下,像一株株火苗一样燃烧在花池里时,酷爱红颜色的我就情不自禁地唱起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歌曲。深情的歌声飘荡在小院的每个角落里,也飘浮在花池里的一片蠢蠢欲动的火焰里。除此之外,花池的边角里还能看到一些蔬菜,比如辣椒、茄子、西红柿等。
我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我们家的花呀草呀长得这样美艳好看,为什么大半池是红色的花?母亲说这是父亲的杰作,父亲知道我酷爱大红色,问朋友要花种子时专门问人家:“有没有花朵是大红色的?”
我又问母亲:“为什么父亲会这么懂养花呢?”在我的印象里,我家是读书人家,并不是养花人家。
母亲就自豪地用双关语告诉我:“你父亲是园丁呀!”
是的,父亲是人民教师,人类心灵工程师,也是名副其实的园丁。他经常对母亲说,我们是教书育人之家,孩子就是花朵就是小树,要用心去培养、关心、呵护。经常要修剪、调教、操心,才能长好、长正。
记得在父亲六十岁退休的那一年中秋节,我回娘家后发现在蓬勃生长的鲜花边的水泥池台上,放有父亲写的一本回忆录,名为《苦乐年华》。我拿起书来轻轻地打开,目录前一页有一首诗跳入了我的眼帘:
少离家乡老不还,耗尽心血育英才,
风风雨雨六十载,暮年养花再育材。
一阵秋风吹过,悠悠往事随着含笑怒放的红玫瑰、芍药花向我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满池的花香也唱着悲欢离合的歌,撒落在了《苦乐年华》的字里行间。岁月的缠缠绵绵跌宕起伏激扬起了我儿时的梦。
的确,父亲坐在小木椅子上眼含笑意,气色自豪地凝望着他精心养植的花草时,那一个个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笑容盈盈的花朵不正是他可爱的五个孩子吗?
如今,孩子们已经像小鸟一样在他的手心里培养成才,展翅高飞了,飞向了大江南北,翱翔在祖国的万里蓝天,成为社会各行各业的有用之才。而成为空巢的小院依然继续着“养花育人”的温馨使命。
娇媚的花朵高扬在灿烂多姿的枝头,在父亲亲手浇灌栽培下,正深情款款地讲述着教师出身的父亲六十年来对人生美好的追求和过往。那绿叶上清清亮亮的水珠,在父亲手里水壶喷头的均匀精细中带着深情厚爱,洒落浇灌在一个个花瓣上枝头上的动作,多像父亲手执教鞭,声情并茂地站在讲台上的形象,勤奋敬业,正直刚毅,任劳任怨,恰似园丁。
记得小时候,曾经有一天遇到风暴天气,幼小的我站在屋檐下,看着父亲拿着旧雨衣,绑着竹竿去急急地救护他花池里的花儿,在大雨瓢泼中的情景让我非常感动,那奋不顾身保护花儿的场面至今记忆犹新,联想到了父亲四十年来教育战线上颠沛流离、曲折动荡的职场工作生涯,以及几十年来与时俱进带领全家奔向幸福富裕生活所经历的风雨磨砺与坎坷,让我对人生感慨万千,也影响到了我在生活道路上的乐观与进取精神。
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知道,父亲培养我们五个孩子比养花种草要难得多,付出的心血也更多,因为每个孩子的性格不同,特点不同,成长道路中对事物的认知能力也有一定的差别,不能千篇一律用一种方法去教育和引导,要因人而异,量身定制,采用循序渐进的策略,因地制宜,才能收到好的效果。
“咱家的花儿还好吗?”曾经是我和娘家父母很多年以来通电话时的重要内容和话题。
童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一辈子,我们都是父母心中的花朵,永远娇艳,永远美丽。
我早已知道,娘家的花儿为什么那样美?那样红?因为父亲是辛勤的园丁。
一种感情,总是不能舍弃,一旦间断了,可能就是一个折磨。父亲在他的人生生涯里,相伴孩子们成长,晚年把这份感情倾注在院子里的花池了,还是要用最纯正的颜色染目洗心,我觉得父亲是幸福的。我们这些儿女在这一天,带着各自的伴侣来看望他和母亲,眼前一片片红色,也是他花池里的花,也许,我们还是这片花池里的花魂,给了父母的生活注入了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