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春】老有所养(微小说)
一
“在希望的田野上……”
老田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小年的夜的宁静。由于是老年机,手机铃声声音特大,震耳欲聋。老田和老伴都听到了。
“喂,你是谁啊?你大声点儿。我聋,听不清。”老田大声问道。由于他聋,说起话来,如雷贯耳。
“是我,我是您大儿媳妇,秀美。快过年了,您与妈都回来吧。您孙子、孙女都想您了。你回来直接住俺家,俺家东屋收拾好了,是新床新被新棉花,地铺面砖墙批888,还有空调一匹八,比老二家的好多了。他们那都是老棉裤套。俺家包您二老温馨舒适,没得挑。”老田的大儿媳妇温婉且流利地对老田说着一串话。声声甜美得如鹩哥在歌唱。
老田听到儿媳让回家的呼唤,如口中含了饴糖;如夏汗如雨时,有了夏风的舒爽。有了高兴的起因,有了舒畅的汪洋。
“老伴,听到没有?咱大儿媳妇催咱回家过年了。啥都准备好了,还有新被褥和空调呐。”老田兴奋地对老伴说。只见那瘦瘦的干燥的脸皮上,漾起了幸福的波浪,或似微澜,或是惊涛骇浪。不过都是幸福的充盈,都是甜蜜的荡漾。
“笑啥咧!都有啥喜事?死老头子。是谁的电话?”老田太太笑着说。
“是秀美,是咱大儿媳妇,是她全家要咱回家过年哩。”老田走到老伴跟前,附在耳边,对她说道。
老田太太听后,也笑了起来。那无牙的瘪唇有了弯月的喜气,有了扑面的温存。
但是,老太太笑过以后,面上却浮现了一丝人们不易察觉的隐忧。孩子们每次来城看她们的情形,历历在目,都是不敢想的。
与老田目目相对,都有了喜悦后的忧愁。
二
“亲爱的老妈妈……”又一长长的铃声,在老田屋宇内回荡,盘旋,好像幸福的好声音,在传送悦耳的雍容。
“老婆子,来,你接。看看又是谁的电话?”老田顺手把手机送给老伴。
“爸,你今年过年回来吧!你孙子孙女都想你了。”一位女子的声音。
“你是谁啊?大声点,我耳背。”老田太太大声对着手机呼道。
“我是翠莲,是您二儿媳田翠莲。您孙子孙女都想让您回来过年哩。俺把西厢房收拾好啦,里面新被子、新铺地、新床单都在等待您二老回来呢,还新装了空调。不过,您们要回来可不要去老大家,他那儿传说的有妖气,而且卫生还差。有时,在她哪儿说着话,说着话,老鼠都会乱窜奔突于脚下,可吓人了。”二儿媳翠莲对老田太太大声呼喊着。
“好,好!翠莲,好闺女我听到了,我是你妈。这两天和你爸就回去。”老太一听,二话不说,赶紧回话道。
老太太太高兴了,有诗形容老太的此时表现最为贴切:
春面逢春春意闹,沟壑溢笑桃花飘。
不意儿女日尽孝,只待问候即逍遥。
“老头子,老头子,咱二儿媳翠莲,也打电话让咱回去过年哩。”由于激动,那无有牙齿的瘪唇,在说话的同时,“噗!噗!噗!”地不停地发出声音。
老田也高兴地站起来,扶了老太太。好像今儿特兴奋,竟连住接了两个要求回家过年的手机电话。
但是,老田高兴过后,面上也掠过一丝隐忧。这老太看的一清二楚。老田摸摸钱包,表现出哑然的苦笑。
三
老田夫妇一听可以回家过年,真是太兴奋了。她们已经五年未回家过年了。今年可以重新开车回家过年了,可是他们又有些忧虑,该咋回去呢?
为什么这么兴奋,又有些忧虑呢?
原来是这样的。这老田夫妇,说老也不老,还是能干的年龄,身体还算硬朗,但不干又不行。他们男大女三岁,老太今年五十九岁。有两个儿子。因为八年前在家两儿媳经常因为他们没钱的缘故,对他们不理不问。最后老田通过别人介绍在一学校当了一名保安。时间一长,老田与校内领导熟了,就把老太也拉到学校食堂当零工。
这样,老两口都在一个单位。一月下来也有五千左右的收入。又加二位老人不是浪费的人。几年下来,也就有了一些收入。这令老人的形象也光鲜了起来。他们逐渐成了儿孙们欢迎的主。
平常儿孙们经常来看二老。他们都是孝顺的孩子。来的时候,都大包小包地给二位老人掂东西。惹的周围邻居羡慕嫉妒恨。都夸老田的儿孙真孝顺。在儿孙每次别二老返家之时,背后总有多个人翘起了大拇指,投上赞许的目光。儿孙们兴高采烈地回家去。逢年过节,更是来的频繁,都是极尽孝道,老田夫妇都是在满堂欢笑中,把节日度过。全家和气融融,难得的大团结。
可是,又有谁知道内在的辛酸呐。他们来,都不是白来的。一来,都是诉苦要钱的。一会说您孙子要上补习班了,补习班花钱的很,您二老支援一下,好,给你一万;一会说您儿今年出去打工没挣得钱,日子有点紧吧,您二老支援一下,好,给你一万;一会说您孙女要上重点班了,您奖励一下孩子吧。中,给孩子五千。就这样,他们挣的钱,在孩子们的孝顺的瞧看中,富了名誉,瘪了钱包,苦了老田夫妇。但他们在苦笑中,有了温馨的前行。
今年,儿子们想给父母过一个不一样的春节;想在老家的缭绕的鞭炮火药味里思念旧日的年关氛围;想用不老的农村旧俗,深化一下爷孙的红包情结。他们营造了氛围,只待老田夫妇的回归。
老田夫妇太高兴了,但在盘算怎么回家的路程和想象回家后的情形。
他们在孩子们的频繁孝敬的瞧看中,已经钱包瘪瘪。他们计划五万过年,老大老二各一万五,其他看情况支配,他们只担忧儿子两个因钱闹矛盾。
“老婆子,走吧,回家去。”老田通过一番思考和准备,带上几套衣被,催促老伴道。
“老头子,你还小啊!还这么慌年!”老太说落着老头子,也快速收拾好,把门窗一收拾,就坐儿子的专车,向着老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现在不管到哪儿,都不是问题,只是时间上的长短有差异。所以,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阔别日久的家乡。
老家的房子已经破败,但偶住一下,还是绰绰有余。
老田夫妇一到家。大儿媳妇就接着说:“爸妈,您回来了,回俺家吧,都给您准备好了。”
“还是来俺家住吧,你家老鼠多,他们睡不安生。”二儿媳也对他们发出了邀请。
“好,好!你们家我们轮着住。你们都是好孩子。”
但是,他们说完话,见哪儿都不习惯。就把儿子们两处院都收拾停当,方才有坐下来休息。
儿子儿媳们除了进门时的寒暄,都各自扣各自的手机,好像他们已经适应了院子的凌乱。父母收拾好像是老年人闲不住,收拾就收拾吧,他们全然看不见。
“爸妈,您们歇会儿。我给您烧好茶了。”大儿媳妇甜甜的对老田夫妇说。
“就是,就是!歇歇,一回来就干活。您们别干了,回来我们干。”二儿媳低头扣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附和道。儿子孙子孙女们除了父母回来时的问候,其他时间都交给了手机,更不要说去干活了,他们都是只说不做的主。
老田夫妇习惯了,也有不尽的无奈,自己的孩子,不干就不干吧!谁让他们是自己的孩子呐。
收拾完以后,稍事休息。就召集子孙们开个小会。
一听开会,大家都“呼棱棱”地,一会儿,全围坐在老田夫妇周围,叽叽喳喳,叽叽咕咕。
“今年春节在田家过,我很高兴,也很温暖。有你们围着我们说笑,我们很高兴。”老田很有底气地说道,“今年我给你们一家一万五千元,另外每家孩子压岁钱一千五百元;过年我们都一块儿过,预备两千元的过年费也我们出。希望孩子们高兴,快乐,幸福。”孩子们都拍起来了掌。儿媳儿子都笑了。
老田夫妇也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有种别样的幸福。
四
在随后的年前几天里,孩子们跑前跑后,购买了各色年货。
老田夫妇炒、煎、烹、炸;熘、煮、蒸、煅。样样精通老道。特别除夕夜晚的年夜饭。更是忙坏了老田夫妇。他们把各种食料,汇聚了八宝宴;把各种食料,罗列了七色图。而孩孙媳妇们,则扣手机的扣手机,玩游戏的玩游戏。都视而不见。
“孩子们,吃饭了!”老田夫妇喊孩子们道。
“呼啦啦……”孩子们都收拾了手机,围在了饭桌边。
“爸妈,您们真好,啥都会做。”大儿媳妇夸老田夫妇说。
“是,是!咱爸妈是全才,啥都会。”二儿媳跟屁虫一样也夸赞老田夫妇。
儿子们则在旁边笑着说:“来,来!尝尝咱爸妈的厨艺。啊,真香。”纷纷翘起了大拇指。孙子们对美食好像不感冒,他们吃着饭,仍眼睛死盯手机屏幕,不忍离开半步。
老田夫妇微笑着看儿孙们吃吃喝喝,眼角的鱼尾纹有了深度,思绪有些纷乱,一颗颗幸福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萍然于尘埃,老有所养的画面里有了重新的注解和内容。
儿孙们大快朵颐后,有了一桌的杯盘残羹。他们各自卧室、客厅,每人扣手机,打游戏,或仰卧沙发、或端坐客厅,或隐身卧室。真正是:“我自一闲僧,悠闲个修行!”
老田夫妇各自揉捏着酸楚的腰身,收拾着杯盘残羹,此时,新年的钟声已敲响。
老两口看看嘀嗒的钟摆,又看看闲散的儿孙们,眼眶有了湿润。
老有所养的画面,清晰,朦胧。有了温馨,有了迷茫,有了忐忑的前程和富有内涵的扩容。
袅绕的烟火已耀眼于苍穹,老田夫妇望着月夜。扶着酸楚的腰肢,摸摸已所剩无几的钱袋,若有所思。
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