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春】年趣记事(散文)
一
自2016大年初一以来就没过过什么好年。因为生病的缘故,每逢春节不是卧病在床就是休养在家。故而,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吃喝也寡淡无味,玩乐更是兴致索然。
许是时来运转,长达三年多的病痛,因2019的来临渐渐好转。便将烦闷的心情抛之脑后,全心全意享受生活。恰逢春节,整日游走村子,孰料红火的年味,竟将平淡的村子渲染出画卷般的美妙之感。于是,提笔写下此篇,铭记这难得的春节。
我居住的村子叫都拉村,村子挺大的,各地搬迁而来的村民组成了它。因而文明的碰撞给村子平添一道有趣的色彩。但此处就不细细道来了,我还是讲讲我过的年吧。
除夕前两天,闲置了几年的娱乐场所终于再次作为村民的活动地点使用。下午两点左右,十八个队陆续入场,举行了运动会开幕仪式。不过当时我没在场,只是在家的院子里听到音乐声及主持声而已。小学的时候,有幸参加过一次,跟在举着队伍牌子的小姐姐后面,被场下齐刷刷的目光看着,那种荣耀感跟自己在学期拿了奖状的感觉如出一辙。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再听到那熟悉的入场音乐,还是那么令人兴奋。
随后,我便约上外公和小表妹一同去娱乐场所。道路两旁停满了摩托车,人群稀稀疏疏进入活动地点。没有想象中的人山人海,却也是热闹非凡。说话都得提高一个调,否则呜呜泱泱的人群会把自己的声音压下去。
烈日当空,怕热的躲进长长的凉亭,摘下草帽扇呀扇,边扇边话家常。不怕热的,或坐在台阶上,看年轻人打乒乓球,或围在球场一侧看中青年人打陀螺。参赛的队员则聚在一起摩拳擦掌。像我这样的观众,没开赛前,就是漫不经心晃荡。
主持人宣布准备的时候,四处的人都涌到中心,站在分界线外等待拔河比赛的开始。我和小表妹抢了个前排,本以为可以一览全局,谁曾想哨子一吹,加油鼓劲的观众就忍不住往前推进,手舞足蹈地扯着嗓子喊加油。我差点被挤出来,好在小表妹也跟着人群推进我才得以完整地看了一局。
第一局,两队分别有个胖子,男人之间较量起来,那就是僵持啊。拉的人憋红了脸,汗水嗖地就冒出来了。挪动的脚步及呐喊声都形成了节拍,加油,加油,加油,正是兴奋之际,裁判哨子再一吹比赛就结束了。观众讨论开来,都表示没看够。
观众太过热情,维护秩序的人员只好拉起彩带,尽管如此观众仍旧紧擦着彩带站着。这时候我已经被挤到中间了,多亏小表妹只到我胸口,虽说可视范围已经缩小,但总比什么也看不见好得多。
第二局,其中一队,因为人员不足临时补上好几个妇女,比赛也是没有什么悬念。妇女队,才开始就已经输了。要不是专注比赛,都缓不过神来。很奇怪,我怎么只看得到主持人了,回头一看什么时候我后面没人了。再看看小表妹还稳稳地站在前排。哭笑不得只好另寻他处。
估计着台阶应该是很好的观战区,毕竟也有部分人站在那儿看。心情愉悦地站上去,看到的却全都是黑黑的人头。心下默哀几秒钟,我决心放弃了,百无聊赖地等待小表妹来找我。
当比赛区传来阵阵哄笑的时候,我心里是嫉妒的,为什么身在同一个地方,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别说感受它的乐趣了。
几分钟后,小表妹向我跑来。我好奇地问怎么不看啦。她气呼呼地对我说,有个小孩子跟她抢位置,抢不到就掐她大腿,可疼了。我实在没忍住,不厚道地哈哈大笑。我们回家的想法一致,便拉上外公回去了。
路上,小表妹说明天有挑沙跟陀螺比赛,你来吗?我回到再看吧。果然,第二天我就去集市里买春联了,幸好没答应她,不然我又得再不厚道一次。
二
农历二十九,吃过晚饭,看了会儿电视天就黑了。村里有文艺晚会,一大家子去了九个人。
十字路口商贩在卖荧光棒之类的东西。五颜六色,亮闪闪的灯光,点燃沉睡的少女心,好想买一个放在房间的柜台上,梦里醒来,莹莹灯光就是最好的慰藉。想归想,并未用微薄的压岁钱买下它,其实也没什么用吧,这般安慰自己。反而是无所顾虑的小表妹买下一个南瓜灯发箍。戴上以后直言自己是小仙女,蹦蹦跳跳地跑去玩了。
晚会节目十分丰富,有彝族特色的山歌,有妇女领军的广场舞,有幼儿园小朋友展示的流行舞等等。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民间艺术家自弹自唱的唱花灯。二胡声婉转,“讲文明树新风”的歌词娓娓道来,舞扇翩翩,扇走了旧岁,迎来了新年。后来,朋友圈刷到好几条唱花灯的动态,都为民间艺术家点赞。
我到得比较晚了,前排和中间的位置都被占满了,只好在后排,举着手机用摄像头观看表演。才一会儿,手酸得不行。无意间,看到一个骑在爸爸脖子上的小女孩,许是害怕她紧紧抱着爸爸的头,而爸爸一直按着小女孩的腿,告诉她别乱动。明明也就一米八几的身高,那一刻爸爸看起来却是那般伟大。
我对爸爸最深的印象之一,就是他的背。小时候,没有车,爸爸只能背着我去医院,我趴在背上,常常半路就睡着了。不久前生大病,也是他背着我上下几个楼层做检查,那汗水一层接着一层蒸发。嗯,爸爸永远如此伟大。
快看快看,那里放灯了。妈妈拍了拍我。远处两三盏孔明灯徐徐飘向天空。突然,一束束烟花在楼顶盛开。表姐妹啊的感叹出声,真美呀。那一刻我就知道,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尽管我的想法根据不足。
将近十点半,回到外婆家,外公已准备好碳火,姐妹们争先恐后围到锅炉边烤火。接着表姐端出一盆肉片,大人们烤肉,小孩扇火,香喷喷的味道笼罩了整个厨房,倒上几杯饮料,碰一碰道声新年快乐,便过年了。
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妈妈决定去地里拿点菜到集市上卖。我和弟弟打下手,三人齐心将菜品整理好。
除夕天刚刚亮明摊子也摆好了。妈妈负责购买年货,我负责守在小摊前。一个外地买主选了一把青菜,不太满意菜叶上凝固的土,我轻轻一拍土便掉了,又跟她说是我们自家吃不完的菜,不施化肥不打农药的。他的丈夫付了一块钱,夸赞我们真勤劳。我嘿嘿一笑,以做回应。随后把这小事讲给妈妈听,她开心地哈哈笑起来。
除夕下午,便开始贴春联了。撕掉旧的字符,安上新的期许。家家户户门前都是崭新的红火气象。五姨家还挂了两盏大灯笼,每当夜幕降临,心就被照得暖洋洋的。
除夕有个传统,脚越早洗越好,否则洗晚了来年做什么事情都赶不上好时辰。请客吃饭有人来晚了就会跟他开玩笑说大年三十脚洗晚了。我问妈妈,谁规定这样的。她告诉我古人就是这样传下来的。勤劳的人,对自己也一定是要求严格的,这样做什么事情也才能利索。想想,也有一定的道理。
除夕夜得吃团圆饭。可在我印象里,团圆饭并不是在晚上看着春晚吃的。除夕的晚饭,吃得越早越好,吃饭前必须放鞭炮庆贺。只要听到一连串的鞭炮声,谁都知道那家吃饭了。
春晚看得最多的是重播,今年却神奇的一家人窝在堂屋,看着一个个小品咧嘴笑。远方的朋友,也发来问候。祝福藏在一句句话里,或是装进一个个红包里。春节拉近了距离,终于有机会停下来好好聊聊天。过去的遗憾转换成动力。新的一年,亦是新的起点。互相鼓励着,一起加油。
电视里新年的钟声敲响了,电视前的人早已离开了电视机。他们有自己的任务。十二点一到,鞭炮声噼噼啪啪,噼噼啪啪,接二连三此起彼伏,就是个沉浸在香甜睡梦中的人也能给闹醒。鞭炮声滚滚,飞檐走壁,撞击着耳膜。烟花也毫不逊色,“咻咻咻”欢呼着,在空中绽开大大小小的五颜六色的花朵。接下来十多分钟里,整个小村庄轰鸣着,舞动着,谱唱出幸福的乐章。
难怪从小到大守岁的日子里,我都没见过传说中的妖怪年,我若是他也绝对被这气势吓得灰溜溜地跑掉。
三
“女人不上灶”,故而大年初一是女人最清闲的时刻。一家几口人,吃食是比较重要的,妇女作为家里掌勺的,油盐酱醋拿捏得当,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在灶台兜兜转转一年,日复一日做着辛劳又温暖的事情,可谓非常了不起。
女人闲下来了,担下这一重大责任的自然便是男人。勤快的男人,天还没亮开,炮仗就炸得响亮亮,桌上已是备齐热腾腾的饭菜。于我家里,爸爸对下厨之事并不很擅长,换着花样做菜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煮了一锅青菜汤,便喊我们吃饭。
妈妈总说大年初一宜吃素食,不知道是为老爸开脱,还是真有这一习俗。我所知道的,不过是大年初一禁止用刀罢了。这可能是避免来年有凶险之事吧。
男人得做饭,小孩子也不能闲着,毕竟大年初一宠的是妇女。小孩子得拿了写字本跪在楼梯上,一层一层跪写上去,寓意更上一层楼。对于这个,我是相信的。小学时,一年不差地写了,学期总也能拿几张奖状。倒是长大了,嫌麻烦,也没心思去写了。
吃过饭,终于可以梳头了,而且千万得梳顺了,来年便会事事顺利。边梳着我问妈妈,还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吗?她说,不吃饭之前不能花钱。我本来接受了这一说法,谁知到外公家串门,外婆说上午外公去街上买了豆浆回来。想找妈妈理论,后来却是忘记了。
晚上,又去了娱乐场所,村民们早已开始欢庆。彝族特色的“三跺脚”,别管什么民族,也不在意认不认识,只要想跳了,在末尾拉上手就算加入了。舞蹈也算简单,左脚往前一跺,右脚又跺收回,左脚再跺,右脚悬空甩两下,换左脚再甩两下,反反复复,越跳越上瘾。竹萧清脆,三弦崩腾,口琴婉转,脚步整齐划一。十几个人的圈很快就围了一个篮球场。
乐器弹奏的轻重缓急,都决定着舞蹈的弧度。吹得慢了轻了,则悠悠地跳着,老少皆宜。若是快了重了,则弧度加大,跺脚的力度也是不可小觑,没几下脚就跺麻了。往往这时候,汉子们肩搭着肩,欢唱着山歌,狂野地跺脚,老人小孩以及文弱的妇女都得退到一边。我本来也喜欢跳,不久前脚上做了个小手术不方便,便立在一旁。看着隔得远了,实则不一会儿那群汉子就挤到身边,险些被撞倒。真是不得不为汉子们的情怀让步啊。
村子里移民多,另一种舞蹈也是非常流行。可惜问了好几个同学,她们都不太了解,我玩笑到怕是个假的移民吧,她们也哭笑不得表示歉意。表姐形象地称它为“蜈蚣步”,我也姑且将它得罪,就这么叫吧。这是一种比较柔和的舞蹈。乐器也是有芦笙即可。舞者手搭着肩,或者搂着腰,围成圈几步一停顿,远远看去只见一双双脚规律且快速移动着,像极了蜈蚣。这种舞蹈的圈子是最大的,但是杀伤力不是很大,站在圈外绝对不会误伤。除非是我这样节奏感很差的,加入的话绝对会被踩,从而影响整体的美感。
跳山歌是村民们达成共识的事情,虽然舞蹈不一样,但热情是一样的,所以山歌可以连续跳三四个晚上。相处久了,像刚融合时因为排外从而产生的矛盾也几乎没有了。
大年初二,小表妹爱上了放炮仗这件事,硬拉着我去沟里放炮仗。冬天的水几乎没有了,只有些潮湿的泥沙。便把擦炮插在泥沙上,火机点到“嘁”一声冒烟便快步跑开。小表妹在点燃炮仗后,显得极为激动,尖叫着逃命似的跑开,仿佛那是个威力极大的炸弹。但还真别说,真是太刺激了!
过年嘛,头两天不允许扫地,说是垃圾丢在地上堆福。客人多的人家,院里满是瓜子壳花生壳糖纸等等。跟二舅聊天,他提到小时候过年,一人可以得一个水果糖都能乐一天。那时候一块钱可以买二十个水果糖。想想国家发展得真快,我小时候也能一角钱买一个糖,现在两块钱一根的老冰棍,当年只需两毛钱。
四
大年初三,平时工作忙离得也远的二姨和四姨两家都回来了。自然而然在外婆家吃大家族团圆饭。初三是五姨家做东,吃的鱼和鸡还有几个炒菜,一大家子人为了三张方桌,边吃边聊,吃完也不着急洗碗,大人们又喝酒吹了好久。
吃完饭,生火准备晚上的烧烤,鱼和鸡也都弄好了。我有点不舒服便回家了,晚上的烧烤宴并未参加。妈妈给我带回来一个鸡腿,说是五姨爹给我烤的。也是很开心,并未觉得遗憾。
一家人团圆就是其乐融融,初四也没有停止的意思。到我家地里挖了点山药,提了只鸭子,加上外婆家的炒肉,二姨弄的猪蹄汤等等,又是丰盛的一餐,全都光盘了。就是可惜我不能吃鸭肉,那盘红烧土豆鸭光是闻味道都香得人流口水。
不过另一件小事拉平了我心中的落差。吃饭前,我从家里要往外婆家去,出门,三四只两个月大的小鸡仔老跟在我后面,我一停下来,就围在我脚边啾啾啾。我以为它们饿了,折回去弄了点鸡食。又要出去的时候,又都围了上来,然后我才发现丢了一只小鸡。周围找了一圈,最坏的打算是总要把尸体也找到吧,终是没有。本来挺可惜的事情吧,说我奇怪吧,我居然是开心的,我开心原来动物都这么有灵性呀。
两天后,失踪的小鸡仔居然自己回来了。简直是奇迹。表姐说好想知道在它身上发生了什么故事。我说你去问它嘛。换来表姐的嫌弃。我也知道鸡不会说话呀,那你自己脑补呗。这样总不嫌弃我没有情趣了吧?
过年痛痛快快地过,便不着急年后的事。初五仍在吃团圆饭,这次是大舅家请客的。连吃几天,对吃的不是很有兴趣了。感觉过年也有些疲惫了,两个姑妈打来电话让去吃饭都没去。对此,大姑妈很是生气。打电话过去感谢也没人接,随后我又将此事忘记了。
过完大年,姨妈也回去了。送去车站的时候,也是一家子人,二姨都来不及一一道别就上车了。即便经常打电话,距离也生出太多的牵挂了。因为是一家人,所以你身在何方我都惦念着你。
表姐说,为什么他们姐妹感情那么好?想起二姨提起往事,她并未出嫁时,某个外地人相中了她,但当时保守的外公外婆禁止男人到家里来,将那人臭骂一顿撵了回去。二姨去车站送他,大舅怕二姨被拐骗,悄悄跟在后面监视。那时候车辆少之又少,到车站都走了一天。我只跟表姐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一起长大吧。
说实话,我也很多年没觉得过年多么的好。但是这一次劫后重生,仿佛对什么事情都很坦然和欣赏。很庆幸我们都是幸福的人。虽然很平凡,但很快乐。其实,趣味不一定非要过年的时候才有。倘若你心怀感恩,乐于享受,生活也是非常美好的。2019的过年趣事综上所述。我相信,整个2019会更加充实和精彩,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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