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九十岁的老爸
　　 突然爱上了择菜
　　 谁买回了一把韭菜
　　 一把豌豆角，抑或是
　　 一把芹菜一把菠菜
　　 都会喊一声老爸择菜
　　
　　 耳朵背了的老爸
　　 把手里的拐杖一扔
　　 离开蔫蔫伫立了
　　 一整天一整天的窗台
　　 老妈在时，油瓶倒了
　　 从来抬脚迈过去的老爸
　　 戴上围裙和老花镜
　　 镜框挑起浑浊的眼白
　　 瞅半天，掰一叶菜
　　 再瞅半天，再掰一叶菜
　　 像掰落了天上的云朵
　　 满脸幽深的沟壑里
　　 择出一缕灿烂的光彩
　　
　　 择掉一片枯黄的菜叶
　　 掐去一截腐烂了的菜梗
　　 虬枝般的手，择出了
　　 一条一条虬枝般的叶脉
　　 像一张一张纵横的网
　　 捕捞一滴一滴的爱
　　 一只折了翅膀的孤雁
　　 忘却了失去蓝天的悲哀
　　 年过花甲的女儿
　　 思忖着，每天都要
　　 买一把菜，给老爸择
　　
　　 ◆回家吃饭
　　
　　 一
　　 又梦见儿时的小山村
　　 又梦见小山村袅袅的炊烟
　　 又听见满村子的
　　 一声声吆喝，一声声呼唤
　　
　　 东崖上吆喝二丫
　　 西坡头上呼唤狗蛋
　　 鸡儿扑棱着翅膀归窝
　　 羊群撩起蹄子咩咩着进圈
　　
　　 回家吃饭，回家吃饭
　　 娘呼唤着月儿升起
　　 回家吃饭，回家吃饭
　　 爹驱赶着老阳儿落山
　　
　　 二
　　 不见了儿时的小山村
　　 不见了小山村袅袅的炊烟
　　 再也听不见那满村子的
　　 一声声吆喝，一声声呼唤
　　
　　 东崖远嫁了二丫
　　 西坡头走远了狗蛋
　　 蜘蛛给鸡窝织起一张张大网
　　 蛐蛐儿把小曲装满了羊圈
　　
　　 啊，啥时候还能听见
　　 娘追着月影儿吆喝
　　 啊，啥时候还能看见
　　 爹驱赶着老阳儿落山
　　
　　 2018.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