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他乡月(散文)
第一次踏入“他乡月”,给人的感觉是“走进了疯子的世界。”
“别走,多留一天,好吗?”看到甲这样的消息,初来乍到的人一定会懵圈,可是不等回过神来就会看到乙的回复:“乖,听话,我争取早点回来!”这一问一答之间似乎明白了,甲乙是一对恋人或者是一对新婚夫妻。
也就在这个时候丙出现了一条消息:“爸爸,再抱抱妞妞,也许下次你回来的时候妞妞长高长胖了,你就抱不了我了……”
啊?他们是一家子呀!我瞪着大大的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注视着荧屏。
丁说:“妞妞,你生日的时候爸爸一定回家,爸爸一定要多抱抱妞妞!”
哦,原来不是一家子,是两家子呀!
“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您老回去吧。”
“记得给我打电话,能不加班就别加了,身体累坏了,没人能替你受罪。”
“知道啦,您也别种那几亩地了,天气暖和了和村里的老人们去老柳树下纳凉说说闲话吧。”
“……”
“……”
看懂了一点,他们是在对台词,一幅幅别离的画面,有夫妻,有父子,也有母女。
“妈妈,抱抱我!”
“丽丽乖,放开妈妈的脖子,你把妈妈弄疼了。”
“不嘛,我怕一放手妈妈就跑了。”
沉默,短暂的沉默,突然间荧屏出现了无数个流泪的图片。
“妈,我把丽丽哄睡了,我走了。”
“好吧,要走快走,不然她一会儿就醒。”
“她一时半会醒不来,我给她的奶粉里加了少量的安眠药。”
“造孽哟,这都是咋地啦!留在家里就活不了啦?”
“妈,我是怕车还没来她就醒啦,到时候就真的走不了了啊!”
“唉……”
“妈,辛苦你了,你要照顾丽丽,更要照顾好自己。”
“我没事,就是苦了孩子,从小就离开了妈妈爸爸。”
“我再出去几年,攒够钱送丽丽去最好的学校。”
“就怕她不懂你的苦心将来和你生疏吗?”
“顾不了这么多,没钱进不了好学校考不上好大学,她就会重复和我一样的日子。”
这是两个人演绎着三个人的对话,是母女别离!
看着不同离别的版本,我心里酸酸的,想着自己和孩子老人离别时的画面,眼泪不禁滚出了眼眶。他们每一句对话都给我带来戳心的疼痛,思家的感觉越发强烈了。我含着泪输入文字,描绘着我与孩子别离的画面。那边有人接了话茬,改变了我的性别,喊着“爸爸!”我没有在乎这些,接受了这个角色。
又是一个别样的别离,不一样的是这次对方没有打字,而是输入了语音:“爸爸,等我回来,我挣了钱,带您去大医院。”听着这个声音,我输入了安静的字样:“好,好,你走吧,我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嗯,您一定要好好的,我还没有带您去看升国旗那!”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对,你很久以前就说要带我去北京看升国旗。”
我的文字发出后是长长的沉默,我以为对方忙有一点小失落,过了不久对方又输入了一段文字,但已不像是对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了。
“记得我答应过您的事很多,可是什么事也来没得及完成。您的走是我没想到的,但是也是我早已该想到的,也许是您在病床躺了太久的原因,让我的心变得麻木,没有去想您有一天会突然离去。还记得最后一次别离,您抓着我的手嘱咐了我许久……”
看着这段文字,我没有接下台词的勇气。
其实,在这里谁也不是演员,他们都在演绎着自己的酸甜苦辣,更多是生活的无奈。
“他乡月”是一个QQ群,它的创建者是一个农民工,群成员也是来自天南地北清一色的打工族。他们每天对的不是台词,而是发自心灵深处的话语。他们演绎的不是别人的离别,而是自己离家时一幕幕真实的画面。他们在陌生的城市忍受着孤独寂寞,生活的迷茫给他们带来丝丝缕缕的恐惧。他们用这种方式回忆着温暖的亲情,排解难以忍受的寂寞和酸楚。
在别人家团聚的时候,他们蜗居在自己的出租屋或工棚里。QQ群是他们的相互倾诉的平台,他们虚拟兄弟对饮畅谈,虚拟父子情,虚拟母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