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朗读,氤氲人生味道(散文)
那些精彩的瞬间是如何到来的?又是如何犹如余音绕梁,在人心深处挥之不去?
那些欣喜,那些甜蜜,那些苦涩,那些酸楚……都是如何在瞬间汩汩涌流而出的呢?
是朗读。
是朗读的力量,打开了人心的盖子,人与人之间相同的与不同的感受才得以迸发出来,相遇见,相碰撞,生出强烈的共鸣。
看央视节目《朗读者》,也忽然勾起了我那些与朗读有关的记忆。
上学期间,记得语文老师总是要先朗读一遍课文,再领着我们一起大声朗读。
现在想来,我们的语文老师是多么用心良苦啊。
默读与朗读,总有区别。默读,可以领会字里行间深奥之意,却也有可能心猿意马、思想抛锚而无法打通与文字的阻隔;朗读,这时候派上大用,当全神贯注去大声朗读的时候,你的声音抑或是别人的声音总是会更直接地,将文字的内容传递给你,将文字的情感表达得越发清楚透彻,令你加深了记忆。然后,再由语文老师通篇解读分析,一篇课文就如庖丁解牛,被咀嚼消化掉了。即便是聱牙诘曲的古文,大声朗读甚至背诵以后,那些生僻字也将慢慢消融在我们的意会中。
其实就是中小学的语文课,让我们忽然喜欢了阅读,甚至喜欢了朗诵啊。
到了大学,朗读尤胜一筹。我记得古文老师赵晓林是穿着长袍布衣,摇着一把纸扇、神采飞扬地朗读唐宋八大家名篇,原本就颇具文采的句子,在他的诵读里变得越发姿态万千,那些山水也因此灵动,草木也开始摇曳……记得我的眼眸总是跟随着赵晓林老师的那把纸扇移动,随着古文之抑扬节律,纸扇忽而在胸前摇动,忽而又藏于背后,激扬处则舞向半空……他声情并茂的朗读,使得原本可能枯涩的古文课颇有了妙趣,也引领我们进入了古典文学的悠远韵味。
另一位老师黄保真,同样给我留下深刻记忆。他比赵晓林老师年长一些,一绺头发横过宽阔额头,拿着书本,竟开始唱起诗词。听说古诗词都是唱出来的,但第一次听见是如此唱调,大长见识。聆听他吟诵,我们的想象也飞驰到了古代,那些文人墨客的生活气息仿佛吹送过来,让我们感受到古典诗词的韵律之美。黄保真老师咬文嚼字的严谨姿态,甚至使我一度深深迷恋古典文学里那些妙不可言的意蕴。
我愿意是急流,
山里的小河,
在崎岖的路上
岩石上经过……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条小鱼,
在我的浪花中
快乐的游来游去。
我愿意是废墟,
在峻峭的山岩上,
这静默的毁灭
并不使我懊丧……
只要我的爱人
是青青的常春藤,
沿着我荒凉的额,
亲密的攀援上升。
……
这一首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著名诗篇,不知道打动过多少人的心灵。而让诗句牢牢地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的是早年一部电影,我居然忘记了片名,却至今记得女主人公弥留之际,她的爱人深情地给她朗读:“我愿意是急流……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在我的浪花中快乐的游来游去。”“我游不动了。”“我愿意是废墟……只要我的爱人,是青青的常春藤沿着我荒凉的额,亲密的攀援上升。”“我升不动了。”男主人公情深意切的朗读,女主人公虚弱的回应,一扬一抑,形成起伏跌宕,越发增添了生离死别的感伤,也使这部电影达到催人泪下的高潮。
有声的朗读,能够让文字里隐藏的情感得以充分释放,甚至进一步生发与渲染,使作品越发诗意缭绕,在人们心灵上产生强烈共鸣。
作为一名写作者,我的作品也在被朗读者朗读。每每听到,每每感动。
记得2013年由乌鲁木齐市图书馆主办、新疆朗诵艺术协会承办的第一届“天山珠玑—新疆文学作品朗诵会”,是我的作品专题朗诵。当一位大学生朗诵我的散文《生命河流里的惊鸿一瞥》,朗诵者那低沉而饱满的音色,竟让我这个作者泪水也夺眶而出,勾起我对那已逝去的恩师的深深怀念:“我终于见到了我的老师,一位我这一生非常崇拜的老师,一位看见了我身上我自以为那么微弱的才华的光亮而特意关照过我的老师,一位虽然时隔20年我一直念念不忘的老师。可是,她躺倒了。光阴之刃是怎么损坏了她的高雅之美,她的绰约风姿?我一时间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我惊惶地向身后飞逝而过的生命河流回望,那些无声而残酷的细节,于我,全是未可知。她消瘦不已,神志不清,靠插管维持生命。她是植物人了。我看着她,我又不忍多看她。那个总是披着暗花披肩,优雅地站在讲台,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的学生,用漂亮的板书,用饱满的激情,用那么令人着迷的语言为我们打开文学之门的老师,哪里去了?”我撷取人生里这些宝贵的记忆,用我的文字描摹我的恩师王以恒的人格魅力,这位上海教会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将自己的才学全部奉献给了边疆的一座讲台,孜孜不倦地教书育人,关爱学生,在我们稚嫩的心坎上播下一颗颗文学的种子。我们的人生路上,总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导师,而有了方向,有了力量。
这次朗诵会上,《艾捷克传》《鱼的绝唱》《巴里坤的气息》《谁在诗意地生活》等一篇篇作品,是通过朗诵家们挥洒自如的倾情抒发,使作品的文学感染力充分释放,给了观众更直观的美的艺术享受,也让坐在台下聆听的我,感动不已。
更记得在随后的一次新年朗诵会上,朗诵者夏荷与蓝涛,一边跳着双人舞,一边朗诵我的作品《又见云》:柔和而闪烁的灯光如云雾、如轻纱,映照着他们缠绵悱恻的舞姿,男女声你一句我一句的朗诵情感丰沛,一同营造出视听艺术的美妙,从而将这篇散文演绎得美轮美奂,令人心醉神迷。
这些声情并茂的朗诵作品,镌刻在我生命的记忆里,一次次让我体悟到了写作的快乐,也激励我更用心地去记录与书写人间真善美,捕捉心海里涌起的一朵浪花、一缕思绪。
其实搭建文学作品朗诵平台,举办新疆优秀作品朗诵会,就是通过朗诵,推动全民阅读,同享阅读之美。天山珠玑-新疆文学作品朗诵会到今年已经举办了很多期,乌鲁木齐市图书馆馆长靳艺星深有感触,他认为举办新疆作家的作品朗诵会是“天山读书节”活动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向各界人士展示新疆本地独树一帜、风格迥异的优秀文学作品,丰富广大读者的文化生活。
朗读和朗诵,都是有声阅读。朗诵是更倾向于个性化的舞台表现的表演艺术。新疆朗诵艺术协会会长长亭外就是因为酷爱文学艺术,才这么痴迷于以朗诵这种精美的艺术形式来推介优秀的新疆文学作品,因为朗诵可以通过舞台表演、通过音频音像录制而将文学作品的魅力最大程度地表现出来,在受众中更广泛地推广开来。一批优秀的新疆朗诵家冯大同、梁增田、仲维维、雅萍、吕长荣、夏荷、钱伯仲、周佳蓉、航志、李晓红等也因此脱颖而出,一篇篇文学作品经由他们的诵读被人们越来越熟知和喜爱。
的确,在新疆,这一朗诵艺术平台产生着越来越显著的影响力,一年又一年,在全社会培植了热爱文学、热爱阅读的一片土壤。新疆的文学作品,因为有了一批又一批朗读者的诵读,而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
皓雅则是我未曾谋面的一位朗诵者,我的作品《通往秘境的车站》,经过她的深情演绎,在尔雅微信平台上发布,听众评价说令人如痴如醉,百听不厌。作为一名企业家,皓雅也是被朗诵艺术的魅力吸引而来,凭借着对文学艺术的热爱,而跻身朗诵者行列,她创建的尔雅微信平台也成为推广文学艺术作品的一道美丽风景线。
就这样,我的写作生涯与朗读者结下不解之缘,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彼此的人生更多了一些交集与共鸣,提携与升华;也让写作更多了血肉的饱满,让作品更多了一条与受众心灵相碰撞的路径;当然,面对人生的潮起潮落,也多了一个奋起的支点,少了一个颓唐的理由。
朗读,就是这样,翻捡出人生里千种风情,万般滋味。人生,不就是在这样的相遇见、相陪伴中,有了共同的心灵居住空间:被一段文字所感动,被一种经历所激励,被一些思索所启迪。
朗读,氤氲人生味道,那是天空里的白云,是生命里的色彩,是我们行走路途上一唱三叹的动人音符。
我不是一个可以把诗篇朗诵得
使每一个人掉泪的人
但我能够用我的话
感动我周围的蓝色墙壁
我走上舞台的时候,听众是
黑色的鸟,翅膀就垫在
打开了的红皮笔记本和手帕上
这我每天早晨都看见了
谢谢大家
谢谢大家冬天仍然爱一个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