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时间的泥土(散文)
一帮子。我喜欢这样的数量词。壮阔。哪怕用“一帮子”形容强盗或匪徒,还是壮阔。
我们一帮子从小镇出来的人,相约回到小镇。
小镇叫歧亭镇。
春光正好。风色旖旎。杏花开在枝头,粉嘟嘟。如少女般娇羞。
当年,这一帮子女客,她们的少女模样,也是留在这块土地上。志摩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青春不再,青涩长存。时光的杀猪刀,再怎么不知轻重,也带不走风华。
镇北有个历史名村。三里桃花店,五里杏花村。
桃花店的桃花还在,店没了;杏花村里的美人杳然,杏花年年开。
今年花胜去年红。满眼嫣然,氤氲玲珑中。
镇西有一座传统古村落丫头山。霉墙苔石,翘角飞檐。
几百年的光风霁月沧桑归沧桑,但清幽明碧还是别有一番幻象。我记得当年苏子瞻站在九骡山顶遥望丫头山打趣:何不梳妆嫁去休,免将人唤作丫头……
现在,丫头变成大娘。我们,壮岁旌旗也没有了。
岁月倥偬。物华似有平生旧,不待招呼尽入诗。
镇子上有一家医院,当年我们这一帮子人,就是从这儿踏进社会。
社会的染缸,将我们染红,染黑。黑不溜秋,红里透黄,都是在这儿。
小镇南来的风,熏黄了面颊,小镇冬回的雪,轻易就白了少年头。
曾经的日头多么漫长,艰难苦恨中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也是在小镇医院,我们这一帮子,各因机缘离开。
怀揣脱或未脱的稚气,收拾浓或淡的纯真,地上清溪水,天上白云飞,穿花蛱蝶,点水蜻蜓,各自飘零。
回头看,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条数轴,小镇就是起航的原点。爱或者不爱,不恨或者恨,生命印记上的原点,谁可以抹煞?
又回头看,我们一帮子走着,走着,走散了,再相逢时,走散的味道也是蛮好。
白落梅说,愿此时平淡,若彼时灿烂。
泥土有了温度,种子就会发芽。发芽的种子开花了,果实就会挂上枝头。
天地漉漉。时间的泥土,拾掇下去,总有几分惊喜。
感谢大地。感谢河流。也感谢天空。
岁月静好,时光安然。紫陌红尘,我们在这儿初见。又复见。
这是一篇关于青春的记忆。与芳华有关。与伤感无关。
我记得九骡山西壁有寸腰石,桃花十里,仗剑天涯,累了倦了,此处可栖。
(作于2019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