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聊天(微小说)
你们这些捣蛋鬼,有时偷偷装枝白粉笔,走在排队放学的路上,了了草草在前边同学的背上写上个“王八蛋",等等一箩筐,这是你们的拿手好戏。
老师,本学生教您如何在别人背上写字:初二时,我同桌的前方是个女生,穿了件时髦的碎方格外套。老师,您是知道我热爱书法的,整天面对这么多方格,激发了我的灵感和巨大的创作欲望。我把钢笔架在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虎口位置,扺在方格上,靠笔尖自己去洇。方格的主人是不老实的,老在前后靠啊,左右晃啊,不过没关系,我那钢笔尖便如太极推手,粘住那极不稳定的方格,不离不弃,坚定无比。方格的主人必定心有灵犀,毫无预警地扭过头来,狐疑地盯盯我的同桌,钢笔立刻翻个跟头,规规矩矩记笔记。我的同桌本就是张大嘴,此刻正笑,全部牙齿白哗哗地咧在外面,方格主人扭头狠狠一瞥,同桌立刻双唇紧闭,严肃地仰望黑板,认真听讲。方格主人只要转过身去,钢笔尖立刻如蜂采蜜贴上去,继续创作。老师在讲课,方格主人第六感官出奇地发达,在如此险象环生的恶劣条件下,在下课之前,我的作品终于完成。至于作品内容,完全源于生活,斯时正上英语课,我便挥毫书写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下课之后,暴笑之声大作。方格主人急扭身扯衣反看后背,即刻脸红如鸡冠,抱起我同桌放在课桌上的书本,扔手榴弹般朝我同桌一通乱砸。此事尚有下文,万万想不到,我的这幅作品居然成就了一份美好因缘,方格主人和我同桌后来喜结连理,现在也做了爷爷奶奶。
原来捣蛋还有这等好处,可惜的是与你无事,白辛苦一场。担这段短文写到我文章的留言里,好作个明证。
人生有时真让人生出无端感慨。我写的背上写字一事,是真的;后来他们喜结连理,做了爷爷奶奶,也是真的。但喜结连理和做爷爷奶奶却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中间有一段让人唏嘘的故事。他两个初中毕业也就真的毕业了,和学校彻底拜拜了。我们那地方,初中毕业就该说对象了,他两个经媒人牵线订了亲。方格主人和英语老师是邻居。英语老师年龄不大,大概三十岁左后,已是老婆孩子一家人。英语老师精明有头脑,先是把学校印刷试卷的活儿都揽过去,一两年之后居然办起了印刷厂。英语也教得相当好,非常严厉,没见他笑过,模样俊秀,我们那时就觉得这个老师与众不同,有两下。这个老师不光有“两下”,还有“第三下”:后来他和方格主人有一腿。春江水暖夫人先知,一闹腾,同桌和方格劳燕分飞。同桌在家规规矩矩种地做爷爷,方格嫁与台商做奶奶。我本来和同桌和方格都是铁哥们,现在只和同桌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