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那年丁香】跟着母亲拾地软(散文)
记得那年是个星期天的早晨,一场春雨滋润了干渴的田野,雨后的天气,分外晴朗,蓝天白云,绿野泛青,沟边的野草已经露出了嫩芽,因天下雨,生产队里停工。母亲叫我跟她去野外的坡沟塄坎拾地软,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地软是一种野生菌类,又名叫地木耳、地见皮、地踏草,只要地面有长时间腐蚀的柴草,它就见春雨会应运而生,因它生长范围广,适应性强,口感很好,好多地方小吃常以“地软软包子”相称,吸引顾客。
春雨过后,天气有时暖有时寒,旷野寂静,微微的晨风吹得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晨雾悠悠,撩开薄薄的晨雾,走在乡间坑洼不平的小路上,有些坑还有半窝水,感觉早晨空气特别潮湿。我跟在母亲身后,心情特别舒畅。因为母亲给我承诺,今天拾下的地软全部卖掉,给我买一个新书包。
我清楚地记得,原来的书包我己经用了三年多时间了,书包下端都磨出了一个小洞,就这个小洞,折腾得我丢了几次铅笔,母亲帮我缝过,但就是不耐用,现在,我多么渴望拥有一个新书包。
清晨,路上行人稀少,田野寂静,天空中大雁人字形飞过,鸣叫声打破了早晨静谧的天空。
到了,就在这拾。”母亲选择了一片低洼、杂草丛生的地块,小草上充盈着晶莹剔透的露水,杂草里那黑茸茸的地软铺满了一地,看起来分外诱人,让人爱不释手。
我心里佩服着母亲,她怎么就知道这里有地软,她过去在这里拾过吗?还是她看地理位置,决定这有。
我双手在野草里捡着,那细草里粘满了地软,母亲一再叮咛我,要把地软上的柴草捡干净,把上面的土用手抖净,要不人家不收,也卖不了钱。
我心急了,满地的地软,咋就这么多草渣,有些还轻微带泥土,拾上一把,就捡草渣的时间比拾的时间还多。不一会儿,我满带草渣和泥土的小手冻红了,嘴脸冻得乌青,在看看小篮子里,那拾下的地软软连小蓝底都没盖住,我有些灰心丧气了,这地软软还这么难拾的,我两眼不由得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别急,我娃慢慢拾,这活急不得。”母亲看着我哭丧着脸,走到我跟前,关切地说道,再看看母亲提的小篮子内,那地软己把蓝底盖住了,那黑里透绿的地软软,在母亲篮子内格外好看。
我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布鞋,早被那早晨的露水打湿了,那双袜子也湿了。那湿漉漉的柴草内,均匀的铺洒着黑沉沉的地软。
太阳出来己有一杆多高了,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那阳光并没有给大地带来多少温暖,田地里的麦子上的露水慢慢下去了,绿茵茵的麦苗显得格外翠绿。
在这块地边拾了一阵,母亲又将我带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块阳坡地带,那里地块上的小草探出头来,旁边几枝迎春花也开在开放,我低头一看,这里的地软虽然稀少,但特别大,它上面也好像沾的杂物也少,我随便捡起一个,用手抖抖土粒,用嘴吹吹杂叶,就放进篮子里。母亲不停地招呼我:“捡大的、捡如厚的拾,捡干净些。”
我知道,虽然上学的学费交了,但书费还没交,母亲答应,这次利用星期天,捡拾地软,卖了给我交书费,还有本子、铅笔的钱,再买个书包。
那个年代,书包是一个学生的象征,它可体现这个学生家庭经济状况,学校大多数学生的书包,许多都是用母亲手工做成的。
我知道,上次的书包,是母亲在一次古会上,在地摊上买的,己用了好长时间了,这次母亲许愿给我买书包,别提我那个高兴劲儿,我又可以在同学面前炫耀了。
随着太阳的升高,天气慢慢暖和了,我也不觉得冷了,又一想起买书包,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放下篮子,双手在那杂草摊上拾着,那一小块一小块的地软,好像一分一分的人民币,我高兴了,不由得双手又加快了。
快半晌午了,母亲忙招乎我歇歇,她拿出两块玉米面笆笆馍,还有“金裹银”的高梁面和麦面卷的馍,又拿出一瓶水,让我吃馍,歇一下,她又取出不大一块塑料纸,把她拾下的和我拾下的地软软,倒在塑料纸上,在阳光下凉晒着。我在看看母亲拾的地软软,比我竟多了一倍,而且也没有柴渣、土渣,非常干净,而我拾的柴草杂质多。
母亲边吃馍边返工捡我拾的地软软,还一个劲地夸我:“我娃拾得这么多,快歇一下,不干净不要紧,第一次拾嘛,妈帮你捡捡。”母亲的夸奖,我乐了,那是妈妈对我的奖励。
下午太阳偏西了,我和母亲也拾得差不多了,在三块不大的荒草滩和塄边,竟拾了两小篮子,母亲还自己埋怨自己,来的时候拿的家具少了,要不还能多拾些,还能再给我买些糖吃。
母亲在回家的路上告诉我,那几年,没有收购地软的,她就把拾下的地软,捡净,再用清水淘上几遍,把水泌干,再凉晒干,收拾好。如果亲戚来了,就把它拿出来,泡好一炒,做臊子面当臊子用。
那时,农户家一年割不了一、二次肉,母亲告诉我,人们把地软软都叫“土木耳”,客人来了,吃的就是自己地里种的红罗卜、蒜苗、葱,还有自己捡拾保存的地软软,做的就是地软软面。
太阳落在了山边,余辉洒向了大地,大田地里绿茵茵的麦子又慢慢挂上了水珠,地边的潮气染湿了那干枯的杂草,乡间的路上,到处流淌着泥土与春天的气息。那习习的晚风,似乎笼罩着庄户,给农家小屋増添了喜色。
第二天,母亲同我一块儿起来,我帮母亲打了两桶水,把昨天拾的地软软分别倒进锅里,大盆里,掏洗了几遍,我就上学去了。
停了几天,听母亲说,因为她把拾的地软收拾得干净,拿到大街收购点上,人家给了个好价,一共卖了伍块钱,这点母亲也没想到,那时的伍块钱可值钱啦。
后来,这钱不但给我买回了书包、本子,还交了书费,母亲还给我买了一毛钱的糖,并且还剩余了一块多钱,看来我这次地软软没有白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