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摇扇,村庄里缕缕清风(散文)
若说,花儿是村庄的点缀,蝴蝶,是村庄舞动小彩旗,小溪,是村庄悠悠的乐曲。那么,一只只摇扇呢,就是村庄的缕缕清风。那一缕缕风儿,古朴自然,清新随意。
尤其,在夜晚,炎炎烈日下山去。月亮羞涩而缠绵,悄悄地慢慢地,爬到村庄那颗庄头的老槐树的枝头上,好似一颗大大的玉盘呢。圆圆的,琥珀色的,好美好明亮。
此刻,一把把摇扇,围在村头老槐树下,被轻轻摇起。那摇出的缕缕风儿轻轻,那阵阵风儿清清爽爽。由此,一个个故事,一件件往事,也就慢慢地,被那些有上了年数的老人们,用摇扇摇回来。活生生地苏醒过来似的,在围在树下人儿面前,活灵活现地展现着。
小时候的我,最是喜欢夏夜,喜欢村庄里的夏夜。至今想起来,就仿佛,又一次,返回到村庄,返回到一个个美丽的夏夜里。大人们,收工回来,学生们放学回家,匆匆吃过晚饭,一个个就来到村头。人们一个个摇着摇扇,悠然自闲地坐在树下,聊天拉呱,说说笑笑。
往往是,人们很随意的坐下来,或自带马扎小板凳子,或木桩子,或石头,或废旧的磨盘、歪道的树木……有人拿出没有做完的活计,毛线活,甚至有人会端着一碗没有吃完的饭,边吃着边来凑热闹。男女老少,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呢。
我总是偎依在母亲身边,借着母亲摇来的清风,听着故事。心里别提多么快乐与轻松了,那些故事粘着泥土的芬芳,或熟悉或陌生,或听过或初次听,都一样的新鲜,一样的吸引着自己,一步步走近故事里,去触摸故事的每一个情节,感受着每一个故事里的人物内心。善良的,淳朴的,险恶的,狡猾的……但,总而言之,最后,总是善良得到好报,勇敢战胜邪恶。好人总是一生平安;恶人,总是万劫不复。
其实,最喜欢的,就是老人们讲的小笑话。幽默诙谐,令人捧腹大笑。村庄上的老人喜欢讲笑话,记得有位姓许的老人家,讲笑话讲得最好。村人都喜欢喊他一声烟袋爷爷,因为他尤其喜欢叼一杆长长的大烟袋,一边吸着,一边讲着故事,或是各种笑话。
他走路不太利索,腿脚不好,总是一瘸一拐的。邻家的婶子,杨树婶子,就喜欢学他走路,他在前面走,杨树婶子拿着一把摇扇,就悄悄地在后面学。人们大笑着,烟袋爷爷就回头看,看见杨树婶子在他后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时候,杨树婶子会故意笑笑说:我是给老爷子您扇扇子呢,您老可别误会呀,我可没做什么呀。不信你问问,问问,是不是呀,大家伙们都看到了呐。
可是,一会过头去,杨树婶子又开始学他走路,跟在烟袋爷爷后面。他只要一回头,立时,杨树婶子就再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咬着火柴杆子,一个人左顾右盼,一丝笑模样也没有。一群村人,笑得肚子都疼呢,甚至有的眼泪也被笑出来了呢。
其实,烟袋爷爷也知道,他也故意装作不知道,故意招惹的人们大笑。经常的,他就说:笑一笑,十年少,能让大家伙这么开心大笑,也是难得了。哈哈……就是学得不像呢,交点学费,我会好好教教你的,他杨婶子,你不用偷着学。就是你学会了,再改不过来了,看看你家杨树再不要你了,到那时候,可别到我这儿来哭鼻子呀,我可不去给你们说和去。哈哈……烟袋爷爷一直很豁达,为人也好,人很开朗,也没有什么脾气,村里大人孩子都喜欢听他说笑话,讲故事,喜欢与他来往。
每天傍晚,烟袋爷爷一来到老槐树下。树下就有了笑声,一个个故事也就开场了。一只只摇扇,悠然的扇着清风,好似缕缕野花的芬芳,又好似缕缕田野上飘来的庄稼的清香味道。我喜欢这样的夜晚,喜欢这轻松愉快的说笑,一点点隔阂没有,其乐融融。
小小的村庄,大大的月亮,树木环绕,溪水流淌。几点星光,几声犬吠,偶有鸡鸣,忽升忽落的蛙鸣,孩子的欢笑声声,再有再有,大人们的说笑声,合着一缕缕摇扇的清风,习习穿过。真是温馨,舒展,惬意,清爽。
记得,母亲,还有与母亲一般年纪的婶子或者年长一些的奶奶辈儿的妇人们。拿着各种针线活儿,有纳鞋底儿,有缝缝连连的,有绣凤的有描龙的。各自忙着各自的活儿,忙一会,又拿起身边的摇扇扇几下子,再接着忙。
我们一般大的孩子,有时候,也单独围在一起玩耍,学着大人们讲故事,学着老师背课文,学着书里或是影视作品里的人物打打杀杀。一个个孩童,拿着一片片葵花叶子,当摇扇。轻轻的风儿,淡淡的葵花叶子的清香。我给你扇扇,你给我扇扇。扇去蚊虫叮咬,扇来清风凉爽;扇去烦躁,扇来快乐。
其实,摇扇不仅仅是,扇风纳凉,还可以做定情物呢。村里的哪位小伙或是姑娘彼此有意,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就悄悄的送给对方一只折扇。那一种情意绵绵,好似一句诗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一娟折扇,可以扑流萤,可以防蚊蝇,可以轻舞,可以劳作累了,扇扇清风……
摇扇,村庄里,到处可见的。这寻常的东西,在不同人的手里,有着不同的意义呢。一对恋人会因一只小扇儿,牵到一起,成就一段美事,真是再美不过了。
我喜欢摇扇,喜欢依偎在母亲怀里,听母亲与村人们聊天说古。炎炎的夏夜,美丽的小村庄,温馨的家园,大人们在摇扇中,减去了一天的劳累,孩子们在摇扇中,尽享着与母亲父亲乡亲一起的温馨暖意。黑夜没有带来丝毫寂寞与不安。相反带来了静谧与安闲,带来了无限神往与美好。
摇扇,似村庄里五彩缤纷的花朵。大小不一,材质不一,有蒲扇,有纸扇,有草编,有丝绸,有植物的青青叶子。还有随手采起的莲瓣荷叶,都可以做一把摇扇。摇扇,古朴,而普遍,通人性,遂人意。一直摇动的摇扇,最是村庄的美丽风景。
在我印象中,摇扇,总是在劳作人的手里。地头树下,劳作累了,小坐一下,拿出摇扇,扇上一扇,立时解乏解累,周身舒爽。一把摇扇,简简单单。一个村庄,朴朴素素。却因一只只摇扇,不再寂寞,不再沉静,多了笑声,多了笑语。
如今,摇扇,虽然渐渐被风扇,空调替代。但是,那一份乡情,那一份融融和谐的乡情氛围,却始终不会被走远。静静的夜里,炎热的夏夜,无论身在何方,人在哪里。常常的,情不自禁想起,村庄里的日子,美好快乐的童年。一只只摇扇,慢慢摇来我的快乐,我的乡音,还有那么多感动我陪伴我长大的故事。
摇扇,村庄可以走远,你不会走远的。每一次想起,每一次握在手里,始终会有一份温馨,一份似曾相识的村庄布景:黄昏时候,村头槐树下,一个个熟悉而亲切的面容,一句句暖心悦耳的乡音,一声声此起彼伏的说笑声,在我记忆深处,越久越清晰。素朴,亲切。美好,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