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渔舟】在荒野上漫步(散文)
午时的阳光澄澈明亮,虽然已是深冬但那柔和如同老祖母温暖的目光一般的金色阳光,总是以一种亲情似的魅力诱惑着人不由得想去雪地上走走。
走出篱笆围绕的小院时,优美朴素的篱笆最先让心灵产生了一种木质般的怡情。天空中的蓝色,是那种柔软的蓝,不是深蓝,也不是湛蓝,而是一种恍若绸缎般的柔和的蓝。一朵朵的白云,像出自初恋的女孩写给心上人的情书一般真挚、热烈、充满了羞涩而又无法掩饰的甜美的情感。
穿过门前数百米覆盖着薄雪的地毯,一片灌木林便出现在眼前。灰褐色的林木犹如一幅精美的屏障,静谧地镶在辉河的边上。走近时,能听到风在树梢间弹奏出的琴音。那种声音十分别致,像有一双温柔的手在听觉中抚摸。那是一双多么细腻、光滑、又充满温情的手啊!由此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更多美丽的、富有诗意和愉快的事物。想到远方、故乡、女儿的笑脸、抑或也会想到菜市场上母亲买菜的背影……但一切又都是那样真实,仿佛并不是想像,而是一种让人惊喜的位移。是这寂静的雪野和灌木林、纯净的时光、棉絮般的白云、以及这一刻心灵的宁静让时空出现了位移。这美妙的一刻,又岂止是语言能描述的美妙。这是自然的馈赠,大地的礼物,是风柔和的宽慰!
河水已经结了冰,冬眠一般,安静、甜蜜,又蜿蜒如一条洁白的哈达。这是河流表达对大地深情的感激吗?前段时间下过的几场雪,在别的地方几乎都融化了,唯有落在冰河上的雪却一点都没有损失,还那么干净、洁白、统一,像一心一意的虔诚和表达。这使得河流看上去就像是围了一条白绒绒的围巾,她整个展现出的是一种女性的柔软、温顺和冷静与沉着。河流两岸,灌木丛生,芦苇荡漾。长长的柔软的柳条在微风中微微向着一个方向倾斜着,那样温柔细腻,又深具画家笔墨中舒展的优雅,让人联想到她们此刻是多么的安静和幸福啊!如果说是宽厚仁慈的河水养育了这些天生丽质的生命的话,那么,此刻,她们多么像体贴可爱的孩子们一样,在母亲面前表现出自己健康、阳光、积极、幸福的样子,以此让慈祥的母亲得以宽慰和心生着养育的快乐和喜悦。
我踩着松软的积雪,在河道上逆流而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怡人的声音。我的内心是静谧的、安然的,并因为脚下那独特迷人的声音而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在这圣洁的冰雪上散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如此的机会和好运的。更何况,这是一条蜿蜒迤逦在大草原上寂静的、又未曾遭受任何污染的河流。我这样说,会让很多人对我产生嫉妒的。我又无法掩饰内心的这份欣慰和欢悦,所以,我会放弃那些戒备和无畏多余的想法。如果能把一条河流全部的美和她的高雅和纯洁展现给人们,那我将会感到一种甜美的欣慰。
正午的阳光充沛明亮,两岸的芦苇显现出它们平时少有的金色的喜悦。每当视野中出现这样大片的芦苇时,总能让我的心情也跟着明快起来。好像那种温热的色泽会沿着人的视线如一股暖流般在人的全身蔓延开来,让人血液沸腾,心思如炉火般温暖怡人。漫步在这冰雪和树木交相辉映的野外世界,让身心都装满清新的空气和阳光,心灵总是焕然一新。走在这宁静又恬美的景致里,心灵是多么的安逸、从容、又充满孩子般的快活与天真。谁愿意在这样美好的景致里,让一些生活的琐碎烦恼去扰乱内心的平静啊!反之,在这样的宁静与祥和中,我们只会对天地、阳光和空气充满感激和敬畏。只有大自然能给于我们这样庞大而又纯粹的快乐、宁静、和我们内心由此而生发的善良、爱、谦和、感恩、还有种种喜悦的明朗。如果我们能像贪婪物质一样去贪婪自然世界原始的美好和她博大的智慧,我们将会是多么幸福又真正能被幸福所宠爱的人啊!
河边的灌木林密集地交错在一起,有山丁子、稠李子、野山楂、毛柳、还有个头挺拔修长的桤木、以及一些蛇形般曲绕的藤条。在盛夏时节,在这样的地方穿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经常独自在一片又一片的灌木林中摸索着走过一次又一次。因为,那时的林中野草旺盛蓬勃,总是尽显出一种野性的自由和深浓的绿色生机。我喜欢嗅着那种野草清新而芬芳的气息,让那些柔软的草叶与胳膊和双手摩擦着,感受着那种痒痒的、舒适的感觉。
有时候,时不时会遇到林中一些鸟儿编织的精美的小巢。那种做工讲究又充满鸟类智慧和辛劳的建筑,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这些高超的、充满神秘技巧的手工建筑,是那些鸟儿们奇思异想用枯枝和羽毛之类的东西构筑的温馨精致的家园。欣赏着这样的建筑,你会对那些城市中的摩天大厦失去所有仰望和惊喜的念头。交错密集的草木之间,还隐藏着诸多正在悄悄绽放的花朵。这些羞怯的、从不张扬的诸如老鹳草、野百合、银莲花、以及山刺玫就喜欢在这样的地方吐露芬芳、开花结果。即使她们隐藏在如此密集的林木中,可是,勤劳的、具有探险精神的蜜蜂总能找到这些花朵杯盏里的蜜源,并且不厌其烦地在它们开辟出的航线上反复往来,就像续航能力极强的现代无人机一样。它们的嗡鸣声,总是在人的耳边萦绕,虽然比之那些职业歌唱的昆虫来说,蜜蜂的嗡嗡声是如此的单调、简单,可是,似乎在整个这样一支灌木林的乐曲中,蜜蜂的嗡嗡声也是不可或缺的,而且,这样的声音更能体现出一种对劳动的热情和赞美。
总之,夏日的灌木林,就是一个浓缩的自然世界。那里有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草木的清香和花朵的芬芳。这些都能让人的心灵如舔食着蜂蜜一样感到甜蜜和知足。
看看我是个多么没有主张和经不起诱惑的人,一不留心,思绪竟然穿行在夏日灌木的树荫里,乐不思蜀了。
继续往前走,我发现高高的桤树上落着一只穿着朴素干净的喜鹊,即使我已经十分接近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和不安来。风吹着树枝在摇摆,而这只可爱的喜鹊就像荡着秋天一样安然欢悦。从她的体型来看,应该是生于今年的一只正处于少年时期的幼鸟。她像个孩子一样抓着树枝摇荡着,毫无什么戒备。可想她此刻是多么的快乐和开心啊!我有意远离了那棵桤树,继续沿河而上,很久了,回头还能看到那个小小的黑白斑点沐浴在阳光中,仿佛婴儿在摇篮中睡着了一般。
离开河道,我进入了岸边的灌木林。此刻,树木稀疏有致,杂乱中仿佛又充满秩序。野山楂和稠李子的树梢上,依然挂着干枯的、如同葡萄干一般黑红色的浆果。如果积雪覆盖了草原,我想这些浆果很快会成为那些鸟儿赖以为生的过冬的美食。此刻,这些映衬在天鹅绒一般的天空和白云背景前的浆果,依然呈现出一种蜜汁般的甘甜和条绒布一般的质感。我摘了几颗放在嘴里品尝,还是那种酸甜的味道,少了汁液的那种甘甜比之深秋时候更让人愿意慢慢咀嚼和回味。或许正如这寂静的冬天一样,适合让我们在阳光下独自漫步,独自咀嚼着一些过往的时光,或甘甜,或酸涩,也全是一种难得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