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那年丁香】野菜(散文)
前天晚上,老婆从西安专门打来电话,让我不管闲忙,在苹果树地或谁家留的闲地里,挖一笼野菜。
我纳闷,你在城市哄孙子,吃的好滴,还要那野菜,纯碎是嚷人呢吆?
我又问:“即是挖下了,咋到西安去。”
老婆又说:“孙子要吃,挖下了,放在班车上捎来,她取,启票费她掏。”
我知道,我们这里每天通两趟西安高速班车,捎东西不管大小都是十元,就是捎一个身份证也是十元,据说这是“官价。”
我心想,这野菜孙子要吃是假,而老婆想吃是真,到底挖不挖呢?我心里纠结着。
屈指一算,老婆在西安己有四、五年了,她也挺辛苦的,管护孙子、做饭,偶尔洗洗衣服,没有我这么自由,想走那儿,谁也不告诉,三天五天就出去了,常常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虽说烧锅燎灶做饭吃,但也清闲自在。
一日,在县上办完事后,提上笼,拿上铲铲,去找人家苹果树地或闲杂的闲地挖菜,现在麦田都在冬季打了除草剂,无一根杂草,只有在空闲地找。
虽说小时候挖过野菜,那时的麦乎苹、荠荠菜,芍芍菜现在几乎都分不清了。一场雨加雪后,天气逐渐变暖,阳光普照着大地,地里还湿湿的,地里的小草、野菜还夹在地缝里,有些偶尔长出小小的嫩芽,树枝还光秃秃的,大田地空无一人,只有我缩倦着身子,在地里寻找着野菜。
约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笼里挖的菜聊聊无几,我专程穿的一双球鞋沾满了泥土,地里那野草、树叶、杂物打湿了鞋,我生气得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没事尽找事,哪来的野菜,野菜就你香死了,害得我好苦。”一生气,我就骂骂咧咧回家了。
我结婚于八十年代初,那时还没有拉牛散社,生产队还是大锅饭,每年除交售公、购粮后,剩余的粮食就不多了,农业社还要留仔种、牲口饲料,常常分到农民手里的粮食就更少了,每年的春季还都要吃国家的返销粮,就这还不够,常常挖些野菜添补一下,凑凑和和渡过春荒。
那个时候,到处还流传着几句顺口溜“九九八十一,老汉顺墙立,冷是不冷了,就是肚子饥。”就是说九己满了,天暖和了,但人们缺吃少喝,肚子常常饥着。
在那贫瘠的年代,野菜是人们的主要食物,菜麦饭、菜疙瘩、菜馍成了主食,有时还偷着拔些队上的苜蓿菜、挖些土油菜的根。”回去煮着吃。
记得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家里的返销粮不多了,妻子和母亲利用劳动休息时间,挖了一布兜兜野菜,放在锅里一煮,涝出后放上盐、醋,撒些干辣子面面,再散半锅稀稀的糁子,一顿饭就算过去了。我女儿小,野菜吃腻了,往往一看到绿绿的野菜,用小手把碗向外边一掀,就哭了起来。孩子妈心疼地常哭,我母亲用家里仅有的一点麦面,在搅和一点点玉米面,给我女儿炒一点面豆豆,女儿玩饿了,喝些面糊糊,再吃些面豆豆,就不哭不闹了。
那时的野菜,人们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早上稀稀的糁子里煮着野菜,把野菜煮熟后用调料一调,就的是野菜,馍三分之二是野菜,还有菜麦饭、三、四月里洋槐花麦饭最吃香,有时母亲把吃不完的洋槐花放在院子晒干,保存好,放在七、八月或冬季没野菜时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年又过去了,女儿该上一年级了,我那调皮的小儿子也三、四岁了,那时生活稍有好转,我母亲和媳妇偶尔烙些菜馍,蒸些菜疙瘩,不知怎么我女儿突然爱吃菜馍了,儿子也跟看起哄,和姐姐一起抢着吃菜馍,有时菜馍、菜疙瘩剩一点了,她们都偷偷藏了起来,有时为吃菜馍,姊妹两还拌嘴吵仗。
改革开放后,人们吃穿都不愁了,过上了小康日子,但野菜还走不出人们的情怀,每到二、三月春暖花开之时,都要提上笼笼挖一些野菜,有些年轻媳妇边挖野菜还边唱《梁秋燕》挖野菜的眉户戏,好一派春天美好的景象。有些妇女还挖些刺叽芽,做刺叽芽绿面,据说这可活血化瘀,可治大病。
那春天的阳光既温柔又可爱,花儿开放了,小草也露出了地面,那燕子也叽叽喳喳地飞回来了,农人们又忙碌了起来,整地的、除草的、给苹果树、桃树打药的,我又抽了个空,去那块我早己选择好的一块闲地,那地是去年冬季把苹果树挖了的闲地,旋耕机把地旋了,那如海绵一样的地,上面长了稀稀拉拉不大的草,草里混杂着零星的野菜。我高兴了,这菜真大啊!屈指细细一算,据我第一次挖菜,又过去了十多天了,这些天,要不是老婆老打电话要野菜,我真不愿意下地挖菜,这婆娘娃娃干的事,非硬让我这个老汉去干。
抬头向地那头望去,约二、三亩大的地块,那头绿茵茵的一片,不知是草还是野莱,地里约十多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在草丛中寻找着食物,那大片大片的麦子,像绿色的海洋,在微风吹动下,摇曳着,那塄边的迎春花,散发着阵阵芳香。
我顾不上欣赏这春天的美景,急急忙忙在地里寻着能吃的野菜,心里想着,一样掏十块钱启票,那就多挖点,让她和孙女吃去吧?
三月的天气说热就热,说冷就冷,不一会儿,阳光照得我身上发烧,我脱下了来时穿的棉衣,浑身好像轻松了许多,提着笼,拿着铲铲,尽情的挖着。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笼里各式各样的野菜也装满了,我又用手向下压了几下,又挖了好多,我看差不多了,就是让她蒸麦饭、做菜馍,也要吃好几天。
我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差不多了,班车是上午一点的。昨晚和老婆敲定,今天是星期天,由儿媳妇管娃,不管挖多少都得捎在班车上,她下午接车。
我大步流星地提着满满一笼野菜回家了,然后又装了一个化肥袋子,再一看时间,差半个小时就到点了,我急忙推出摩托车,放在车上,向晁留冀东路口车站奔去。
不一会儿,班车来了,我把一袋子野菜塞进了车旁边的后备箱,向售票员交待了一下,望着远去的车影,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真好像完成了一重大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