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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渔舟】四毛(小说)


作者:夫酣微醉 秀才,1953.2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369发表时间:2019-04-14 23:43:55
摘要:不入史册,不见经传,令人困惑的凡人奇事。


   我很奇怪,当年在溆浦的时候,坐车的人哪怕看到路上有人朝车前疾跑,也催司机快走,不要拉客。难道外出几年,溆浦之人就都文明了?回家心急,就轻轻地咕噜了句:“在车上静坐,真让人焦躁!”
   我身后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听到我的咕噜,说:“不急,那个买菜的应该差不多要到了。”
   木溪就这一辆班车跑县城,上午一趟下午一趟。上午在县城停一小时再转身。有那些办事不需要花多少时间的人,一小时后可以坐这班车回木溪。遇到办起来麻烦或需要花时间的事,回木溪可以坐下午那趟车。
   “这个菜,等不得下午。”中年妇女说。看我一脸疑惑,就解释说,这菜是一个人结婚,下午招待客人要用的。
   当年我们木溪交通不怎么方便,结婚用品一般早几天就预备好了,这个人怎么到了结婚的上午才来置办酒菜?害得一车人等他一个人,而且看样子这一车人都没有怨言。要等的人,一定在木溪是个人物,我不由打探这人是谁。
   “四毛啊。”
   早些年在木溪,叫大毛、二毛、三毛、四毛的多,甚至有叫八毛、九毛的。后来,实行计划生育,顶多也就是大毛二毛。当然,前头要是生了女儿,这计划生育还是要躲的,所以叫三毛四毛还是有的。而且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
   “哪个家四毛,这么大的面子?”
   “久师傅家的。”
   说到久师傅,我自然就想起那个在大坝潭说生殖器玩笑的人来,我不知道他家四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四毛啊,你别看他一天到晚不苟言笑,却是哑翁公蛀田塍,蛀一块垮一块。”我们木溪把那种白天或气候凉爽在土层活动,遇高温、湿度大、闷热的夜晚出来活动的蝼蛄叫哑翁公。一听妇人将久师傅家四毛比作哑翁公,我想这四毛肯定有故事。
   我没有直接问,却思想着转弯抹角套出话来,于是,我笑着对妇人说:“既然是哑翁公,你怎么晓得他蛀田塍啊。”
   “怎么不晓得?那悖时儿在学校就搞了两个女同学,弄得那两个女的打得不可开交,都要同他成亲……”
   车上的人跟着就议论起来,从议论中,我知道了个大概。
   久师傅家的四毛,在高二的时候,与同桌的女生恋爱了。其实,也不算恋爱,就是星期六晚上不自习,同桌就邀四毛出去吃宵夜,四毛平时不爱说话,那晚喝了点酒,他就喷着酒气夸同桌长得漂亮。那女生一听,立刻凑过来,且扬起眉毛盯着四毛,笑眯眯问:“真的吗?你没骗我吧。”四毛说他看遍了全校的女生,真得只有她最漂亮。说过后,两人就回到了学校。
   四毛酒醒后,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女生则因得了四毛的夸奖,就费尽心思给四毛写了封信。当然,她没有直接将信交给四毛,而是托同自己玩得最好的女同学转交。只不过这女同学到了晚上,对四毛的同桌说四毛没有接受她,而是给自己写了一封信。看那同桌一副不信的样子,女同学就拿出一封信来。后来因为这两封信,四毛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再后来,四毛被学校开除了学籍,但不是因为那两封信,而是四毛被校长莫名其妙一通批评教育,四毛就问校长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于是校长便将那两封信拿给他看。四毛一看了信的内容,很是激动,他就分别邀两个女同学去宾馆开房。先是同桌,再是那个女同学。后来两个女生一到星期六就来邀四毛去宾馆开房。俗话说坛子的屁封不住,开房的事到底被老师知道了,开除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四毛要结婚了,当年两个女孩都想嫁给他,那四毛要结婚对象是同桌,还是和同桌玩得好的女同学?我还没来得及问,买菜的三个人就来了。骚动一阵后,我还来不及分清三个人中哪个是四毛,车就启动了。车一动,我的心思就全倾注在晕车的妻子身上。
  
   二
   四毛的家离我的老家也就五里路远,到木溪下车后,我们会同很长的一段路。我心想在路上同四毛认识,虽然我们不熟悉,但说一说他或许该晓得我,当年我在木溪也算是有名气的。无奈何妻子一路呕得厉害,下车后我就扶着妻子去路边继续呕,等妻子平息下来,再看周围,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心说,可惜了一个认识四毛的机会。
   直到八年后的一个下午,我才真正认识了四毛。当年三个买菜的人都不是他,而是他请的帮手。也就是这个下午,我算是见识了四毛对付女人的手段。
   那天下午,我去接儿子。儿子在中心完小读学前班,除了妻子上白班不需要我管,其他时间都是由我接送。我的车骑到棠叶湖村一块甘蔗地路段时,一辆小四轮横在路中央。这种简易公路就是为转移甘蔗修建的,路面本来就不宽,加上横一辆车,我的摩托要想骑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便下来,推着车过去。
   当我将摩托车推过小四轮的时候,有人拉住我的摩托,并说:“峻象,那么急着走干嘛?是不是急着去垃圾街?”我们将有娼妓的地方称作垃圾街,能这么说我的人,一定是熟人。我扭回头,看到抓着我摩托的,果然是从溆浦迁来的一个姓蔡的老乡,他现在专做收购棉花生意,我们都叫他架天伞,他喜欢介绍人去垃圾街,说穿了就是拉皮条。
   我问架天伞:“你做棉花生意,怎么做到甘蔗地里来了?”
   架天伞笑笑,然后用手指指正削甘蔗的一个女人,轻轻说:“我们没卵事儿,想调调她的口味。”
   拉皮条的架天伞,一说就晓得是个最不正经的主儿,他遇到漂亮妇女眼珠子更都不会转。只不过,都晓得他为了钱去拉皮条去做生意,对于女性他只过嘴瘾,从不付诸行动。我笑着说:“你哪回总要吃鞋巴掌的!”
   架天伞摇摇手,然后指着蹲在田边的几个汉子,凑近我耳边说:“不是。今天我们是帮久师傅家四毛来的。”
   我听说四毛在老家出了场大事,住下不去了,便迁来西洞庭的。
   四毛的阿娘,就是当年高中的同桌。曾经同四毛开过房的另一个同学没有嫁给四毛,却借与老同学走动的名义上四毛家玩了两次。就这两次她便同四毛家对面的一个后生谈上了,后来就同那个后生结了婚。这个婚结得四毛的阿娘起了疑心,便注意起来。
   四毛喜欢打牌,四毛的阿娘不会打牌。本来那个女同学也是不会打牌的,但她天天要四毛教她打牌。后来就学会了。可以说那个女同学学打牌就是为了多接触四毛。当然,这些接触并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不简单,她想成为四毛的阿娘。但不能,四毛说:“我有两个儿子,妻子也让我满意!”
   “满意?你是指哪方面吗?我看你对我也是欲罢不能啊。”
   “不瞒你讲,睏别人阿娘,心里要想着她男人来找,那样又紧张又刺激,更是欲罢不能。”
   那女人听了,身体扭来扭去,嘴里不时叫着丈夫的名字,还哼哼着“哎哟,啧啧啧……”
   女人的浪叫刚好被从她家屋前走过的丈夫的六叔听到,六叔亲眼看到侄儿媳妇同四毛在床上的一幕。
   溆浦有“野老公进屋,男连女哭;野老公进房,家破人亡”之说。六叔怒火中烧,回家取了火铳,来到窗口,对准里面就是一火铳。好在四毛和那女人己经完事,才没有成为火铳下的亡魂。
   四毛的阿哥大毛听到铳声,开初并不在意,因为山里人用火铳打鸟打野兽是常有的事。但后来听到很多人在议论,渐渐听出那一铳竟是对着四毛放的,于是跑到厢房取下自己打野兽的火铳,怒气冲往外跑。刚好他的妻子从外面进来,一看大毛的神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问一问,大毛果真是要去报复,因而赶紧一把抱住大毛,带着哭腔说:“你自己有儿有女,你去惹了祸,闹到坐班房或是抵命,哪个给你盘儿养女?”
   大毛认为这是人欺到四毛脑壳上屙屎来了,不给人一点颜色,以后还不是任人欺负?“莫冤枉别个欺负四毛好吧,是你家四毛跑到人家床上睏人家阿娘,这搁在哪个都会来气。”大毛听妻子说了事情经过,竟咧着嘴笑着说:“我家四毛输精伤肾,不找她家要营养费就已经不错了,她家反而还打起人来。”妻子晓得大毛也嫖野婆娘,更晓得他去野婆娘屋里,那女人事后总会给大毛煮几个荷包蛋与红枣补充营养。妻子管不住大毛。如今听到大毛这话,哼一声冷冷地说:“你两兄弟是一篮蛇……”
   但四毛这回惹的主儿远没有大毛嫖的那个野婆娘家好说话。这女人丈夫的六叔一火铳没有打中四毛,就跑到灶屋拖一把切菜刀出来,扬言要砍下四毛的脑壳。四毛早吓得跑到亲戚家躲藏起来。把这一烂摊子丢给父亲久师傅和阿哥大毛去收拾。久师傅和大毛到女方家陪着笑脸说尽好话,女人的丈夫说:“我当日讨阿娘所花的费用你家出,这女人我不要了。还有,这个女儿说不定也是四毛的种,你就带回去叫你家四毛养她吧。”
   久师傅依旧求情,看热闹的也帮着说好话,女人的丈夫这才有些松口说:“女儿我自己带,但钱一分不能少。”这本来是个转机,不想大毛竟来了句:“你就是不要你阿娘了,你也用了那么久,干嘛要我家四毛出这笔钱?”这一来,女人的丈夫不干了,他说不给钱也可以,他说以后但凡见着四毛,自己手上是什么家伙就用什么家伙打:“反正我是致残不致命。”都晓得我们茸溪人有习武的传统,那女人的丈夫武高武大,又习了点功夫。四毛要想不离开茸溪都不可能。
   我对架天伞说:“四毛溆浦都呆不下去了,教训还不够么?”
   架天伞说:“这话你同四毛说。”
   我就认识了四毛。
   四毛却揭我的短,说他早听人说过我年轻的时候在女人面前更糊涂。这点儿我承认,但我认为一个男人,结婚后就应负起疼爱妻子,撑起家庭的责任。
   四毛却说情人有情人的情趣,远不是妻子能比的,他说:“单听这情人二字,就让人觉得清丽,婉约,淡雅,绵远悠长。”接着又说情人是行走在朋友,红颜知己,爱人边缘的一种情,比爱人多一份浪漫,比朋友多一份知心,比红颜知己多一层身体上的信息。他还说朋友是相互信任,爱人是相互包容,红颜知己是相互欣赏,而情人则综合了这一切因素……
   我说:“你这一套还真可以让人动心,但我不明白,既然情人这么让你称心,你怎么不去找黄花闺女,却去惹有丈夫的少妇?”
   “枉费你睡过很多女人,你没有体验到未婚女人除了肉体让你享受,还有什么给你的?”
   我一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他告诉我说其实嫖少妇还可以蹭她的吃喝……
   我认得削甘蔗的女人,知道她丈夫在外打工,据说曾有人想揩她油水,被她严辞拒绝,从此不再理那些油腔滑调或是无事同她搭腔的男人。
   不想那女人却同四毛说:“你们叽叽咕咕说些什么?溆浦话好难懂哦。”
   四毛显然摸清了那女人的底细,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说:“美女,我同老乡说些陈年旧事,莫疑心哦。对了,你将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到时好联系上你家收棉花。”
   女人就真的将电话号码报给四毛。我没听说四毛收棉花呢,但我因为要急着接儿子,也就没有多问,急着走了。
  
   三
   妻子要我陪她去蒿子港买年货。我不想去,主要是怕有人来找我。曾经有人找我看病,看我不在,会一直等。妻子却以为我想多挣几块钱,她说钱是挣不完的,她说她好不容易熬到放假,俩个人上街走走,缓解缓解一年的疲劳。我知道妻子的意思,她的用意并不是缓解疲劳,而是想听人说:“这附近就舒医生两口子最亲热。”
   想一想我顺从了妻子,推出摩托车,关门时却有人喊莫急着走,等看完这个病人再走。听声音象四毛,开门看果然是四毛。他扶着一个女人,却不是他的妻子,而是棠叶湖村曾见到的那个削甘蔗的女人。
   四毛一见我就指着那女人说:“这柴油机坏了,我修不好,你来!”
   四毛说话从来没正经过。那女人羞涩地敲了四毛一拳,四毛则亲她一口,坏笑着说:“我想摇响这柴油机,不想却插不得摇把!”
   我知道四毛的意思,又见那女人弯腰捂肚,便问是不是痛经?那女人没说话,点点头表示是的。
   痛经为常见的妇科症状之一,有经前或经后或月经期出现下腹部疼痛、坠胀,伴有腰酸或其他不适。痛经分为原发性痛经和继发性两类。不管是原发性还是继发性,主要是对症治疗,以止痛,镇静为主。
   妻子给那女人倒了杯开水,让她服了我开的药。那女人说:“你们有事,去忙你们的吧,我到你门外凳子上躺一会再走。”妻子则叫女人躺到床上去,说我们不急。我也表示要同四毛说说话。
   我想问问四毛是怎么将这个女人弄到手的。当然这话不能当着女人的面说,因而我当着女人的面故意说她是四毛的妻子:“我们到外面去坐坐,让你妻子安静地休息一会。”
   到了屋外四毛见我问起,笑着说:“好了吧,都讲你年轻时吊妹子有一套,如今却到我面前讲卵话……”
   我说我没骗他,说这女人很难搞定,想揩她油水的没有一个人不弄得很尴尬。
   “你也碰过一鼻子灰?”
   我结婚后没在其他女人身上动过心思,但为了套四毛的话,便默认他所说。
   四毛便极经验地告诉我,吊女人先要看那个女人是什么性格脾气,如果是满脑子铜臭的,很简卓,你满足她的利益,她满足你的私欲。如果是闷骚行的,你先找个借口混成熟人,然后找机会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开始幅度别太大,如果看出女的心底有一点意思,动作就可以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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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主人公四毛,常年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洞悉世态炎凉,作者以四毛的肤浅和粗俗,鲜明地体现了小说的时代特征,完全再现了城镇乡村的生存状态。小说采用作者擅长的语言风格,大量使用方言土语,大量的人物对话,仿佛生活场景的再现,其结构简练工整,风格真实质朴,没有刻意追求键炼精致,用充满乡土气息的语言融合传统的修辞手法,优雅与粗鄙穿插其中,既增加了作品的文学性又保留了作品的质朴感。有些东西需要慢慢地消化,有些线索需要细细地梳理,有些观念也需要静心加以甄别,没有长期的汲取和浸润,写不出这样的作品。四毛身上有无数精巧的细节,构建而成的人生却不过如此,正是此文魅力之所在。【编辑:柳约】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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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柳约        2019-04-14 23:51:22
  语言很有味道,富有生活气息,但叙事功底需要提高,四毛人物个性不是很鲜明,有些转场的过程并不流畅,削弱了批判性,感谢赐稿渔舟。
一笑寂寥空万古,三分明月照大江。
2 楼        文友:回味        2019-04-16 15:38:49
  微醉回归渔舟,真好!欢迎,问好!
回味
3 楼        文友:情韵悠然        2019-04-17 07:47:13
  问好微醉,好久不见,欢迎回渔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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